徐问真将她的反应收入眼中,眼中划过一丝真切的笑。
本来还要设法将消息自然地传出去,如今好了,这件事有人帮她办了。
季蘅被她如此温和亲近的笑容定住,只觉被骀荡着的春风吹了满面,又如浸在热乎乎的温泉中,叫他不知所措。
含霜已搬了软墩来,笑道:「郎君坐吧,这是娘子的至交宣县主使来探望娘子的人。」
周家女使听她亲近而不失恭敬的口吻,心跳得愈发快了,连忙向季蘅一礼,季蘅稍有些不知所措,正待起身还礼,徐问真笑对他说:「叫她青姑姑便是。」
女使青黛下意识露出一个恭敬而令人可亲的微笑。
今日计划正常推进,又有了季蘅被宣雉身边人撞上的意外之喜,一切都很圆满。
至于青黛——徐问真看出她这会只怕心都快跳出来了,便没让她在这屋里继续紧张又激动地煎熬下去,温声道:「你且去吧,告诉你家县主,只管安心了。这句话可千万带到。」
青黛忙恭谨应下,然后跟着凝露微微垂首躬身退出,心里不知是恋恋不舍还是迫不及待——或许两者都有吧。
盛传在数日前被癫疯失常的皇后伤害到,才被圣人安抚封为县主又格外厚待的前储妃,竟然正大光明地留在身边一个俊俏小郎君!
想到自家县主这几日一直盘算者想给徐大娘子塞一位枕边人,想到徐大娘子方才意味深长的言语——她叫县主不必多操心,原来是已经安排好了!
青黛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府中,好将消息分享给自家县主。
而周宣雉听到徐问真让青黛传达的最后一句话后,思忖瞬息,恍然露出一点微妙的笑意。
「阿真啊阿真,这下,你可不只欠我十坛酒了。」周宣雉咬唇轻笑,眼角眉梢都透着轻松愉悦。
小观音娘闭着眼低低哼哼起来,她转脸看过去,目光顿时柔和起来,抬手轻拍着女儿的襁褓安抚,室内只有她的两个心腹,她笑吟吟地轻哼歌谣哄着女儿,又眉眼含着笑低喃:「好观音娘,你阿真姨母可算甩开那个晦气东西了,真是叫人欢喜啊。」
「明日谁家的来?」半晌,哄得小观音娘又乖乖睡沉了,宣雉问道。
青黛略一思忖,回:「按帖子,明日安国侯府世子夫人与她母亲裴侍郎夫人回一同登门探望。」
「裴家下人嘴巴最宽,我喜欢。」搂着香香软软的小女儿,又去了近几年来的一处心病,周宣雉只觉心情再没有更舒畅的了,无比地期待明日的到来。
徐府中,临风馆,小炉上的茶了第二道。
人紧张时总是会手忙脚乱,见徐问真呷了口新倒出的茶后微微皱眉,季蘅连忙尝了口茶,发觉或许是第一注投的茶叶不多,煮到第二道滋味便很寡淡了,便要到安放茶炉器具的黑漆小几子前碾茶去。
徐问真笑着制止了他,「我不想吃茶了,你若还吃,叫含霜进来再煮一道吧。」
季蘅忙道:「那我不吃茶了。」
她的态度越是温和平静,季蘅越不知所措,老老实实地坐在墩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背直直的,好像课堂上被先生盯紧的捣蛋学生。
徐问真扬扬眉,「你怕我?」
「不丶不怕。」季蘅连忙道:「我就是有些紧张。」
他倒是很坦率。
徐问真有意逗他,问:「紧张什么?」
季蘅小心翼翼地看她,挺高大个人,坐在小墩子上,仰着头看徐问真,那副模样,叫徐问真想起初次见到季蘅时,一只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小豹子,有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然而这只当日甚至紧张到不敢说话的小豹子今天格外直接,用了很大的勇气,认真地道:「我怕我不是娘子看中的唯一人选,怕今日的表现令娘子失望。」
「那这会就不怕了?」徐问真笑问道。
季蘅仍坐得端端正正,严正认真地回答:「若我会令娘子失望,只能说明我不符合娘子的要求,哪怕一时蒙混过关,未来只怕会误娘子之事,不如对娘子坦诚以待,供娘子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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