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摆什么长辈架子?是他们两个在徐家地位比这大娘子高丶还是在朝堂上身份比她高?
今天人家在安州吃个冷脸,明天阿家身边那位云姑就能抄着紫檀杖杀来,没见她那个夫婿这阵子早出晚归,都不敢碰面呢么。
没用的东西!
十夫人心里暗骂,连侄女怕,像什么样子?
心里骂人,那边婢女打起帘子,她还得露出温和体贴的笑意,笑着招待:「大娘,你们总算回来了,今日游船感觉如何?」
问真当然不会让长辈没脸,她们坐着叙茶,知道她们今日去吃海鲜,十夫人还特地吩咐人备的热热的紫苏酒,叫问真与问星各先吃一盏,明瑞明苓有姜丝汤吃。
问真看出她不大爱和她们说话,毕竟对着一个得罪不起的小辈,如十夫人这般性子,应该很难升起热情的攀谈之心,她不欲为难长辈,略说两句话,便以明瑞明苓累了为托词告退。
十夫人立刻答应下,又热情地叮嘱婢仆相送,嘱咐:「你们虽在外用了膳,毕竟时间还早,我嘱咐厨房留着灶火,倘若晚些饿了,只管叫人去厨房吩咐膳食便是。晚些勿t要来请安了,船上折腾了半日,好生歇息吧。」
问真笑着道:「多谢叔母关爱,问真便不推辞了。」
她从小,话还没说明白,先看着祖母她们说话做事丶言谈待客,礼仪分寸是早刻在骨子里的,要到她这个水平,问星还有得修行,不过其实问星已学得不差了。
至少这段日子,在安州徐家,应付上面的父母与徐宅姬妾,下面五花八门的各路仆妇,都有条不紊,周到体面,短短两年能练成这个样子,已是难道。
问真回到房中,明瑞明苓今日玩得太兴奋,还有些恋恋舍不得睡去,不想回房,问真索性吩咐人将他们洗好了,在自己房中哄睡。
她坐在案前翻阅书信,枕雪漱雪搂着两个孩子在隔间中轻哼着歌谣,细细歌声中,明瑞明苓渐渐入睡,问真心神安宁下来。
含霜仍燃起宁神静心的香料,看着问真翻阅书信,这些书信昨夜送来,问真已经看过一次,她少有如此反覆翻看书信的时候,看来令问真烦心之事,就在其中。
她在小炉上烹好茶水,奉在问真探手可得之处,然后安稳候在一旁做针线,无声陪伴。
到掌灯时分,她才忽然听问真问:「问星在何处?」
含霜一摆手,不多时,品栀入内笑回道:「十七娘子这一下午还真没过来,正在自己房中,不知做什么呢。」
问真沉吟一会,瞥到桌上的历书,笃定地道:「补功课呢。」
说完,不禁轻笑,心中的沉重稍散,将手中书信好好收在匣中,本想叫人去将人传来,如今看来,她只需安坐等着吧。
今晚,这只小兔迟早要冲到她的套里来。
含霜轻声问:「是与十七娘子有关?」
问真点点头,又闭目叹息,「多少年了,都是这一套麻烦事。」
含霜面露忧色,能叫问真如此为难之事,可不多。
「勿慌,还有得应对。」问真拍拍她的手,「只是麻烦。」
含霜只能沉默,陪伴在问真身侧。
问真这一等就等了许久,含霜将她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书房的熏笼里燃着无烟的银霜炭,手边是一盘圆滚滚丶热乎乎的朱橘,问真拈一个在手慢慢剥开,却不急着吃,一边轻嗅橘皮的香气,一边慢慢地吃,吃到橘子凉了,又指挥含霜烤板栗,口干有热乎乎的紫笋茶,温暖炽热的琉璃灯下,问真慢慢地与含霜说话,谈论在苴安过年要做的准备。
问星来时正见到这一幕,炭火燃烧发出的细碎声响与板栗爆开的声音相继响起,空气中的栗香或许可以理解为烟火气。
她只觉浑身赶功课的疲惫一扫而空,看向问真时不自觉眉眼带着笑,轻轻唤:「阿姊!阿姊您晚上吃了吗?」
「功课赶完了?」问真笑吟吟看她,问星讪讪一笑,但她脸皮一向厚,很快又理直气壮地道:「阿姊前两日不提醒我,今日我若再想不起来,您可要罚我了?」
「嗯,打你的板子。」问真淡淡道。
问星可不怕,笑眯眯凑过来,「我不信阿姊真舍得。」一边将功课交到问真手中,一边对含霜拱手,「好姊姊,赏我一碗阿姊的好茶喝吧。」
含霜笑着起身去做茶,问真顾自翻看着她的功课,问星才解了斗篷,就着婢女捧来的热水净了手,不客气地弄板栗来吃。
「阿姊赏口吃的给我吧,这一下午怪费脑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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