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急诊室处理了额头的伤口，包上纱布。
可过去了两个小时，方宜依旧听声音依旧觉得十分模糊，好像别人讲话是隔了一层水面，不太真切。拍片检查下来没有问题，医生说，可能是轻度脑震荡引起的暂时耳鸣，让她再观察一下。
回到病房已是深夜，池秀梅已经醒了，何初月趴在床边，面色疲惫。
郑淮明在门口没有进去，池秀梅早就得知发生的事，一看到女儿额头上染血的纱布，心疼地拉住方宜的手，叹道：“你和你何叔较什么劲呢，他、他……哎……”
方宜摇摇头，面对病床上的母亲，没提上次手术费的事：
“我没事，你安心住院吧，手术费的事我会想办法。”
“你不要怪你何叔，都怪我没用，不挣钱……”池秀梅苦口婆心，“你不是他的亲女儿，他还把你养这么大，其实他也是个好人，咱们做人可不能当白眼儿狼啊。”
方宜听得一阵寒瑟，这时母亲这么多年来最爱说的一句话。可明明池秀梅做零工也有收入，何志华虽有正经工作，但钱都拿去赌，拿去吃喝，还把家里的钱都亏空出去。但以丈夫为中心，已经成了她多年的习惯，烙印在骨血，难以改变。
池秀梅又说：“初月在这儿也没地方睡，你让她去你宿舍住吧，打个地铺，总比在这里强。”
“我们宿舍不允许外面的人过夜。”方宜轻轻抽出手。
何初月为难道：“妈，我就在这儿守着，哪儿也不去。”
“初月是你亲妹妹呀！你和室友好好说说，住宿舍又不花钱又安全。”
方宜没有退让：“被抓到会开处分的。”
池秀梅蹙眉，有些激动：“不就是住个宿舍吗？我看你就是不想管你妹妹，家里供你考到北川，没两天就忘本了！”
她说着说着，气得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方宜脑子里很乱，一时间不想与刚从急诊室出来的母亲争，便应下来：“知道了，我会给她找个地方住。”
走出病房，郑淮明从门口的椅子站起来，房门大敞着，方宜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但他今天已经见过她太多的狼狈，此时显得不足为道。
郑淮明的视线在何初月身上停留了一瞬。
很多海城的亲戚邻居，都以为何初月和方宜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她们长得有些相似，都遗传了母亲的样貌，尤其是鼻子和嘴巴，叫人一看觉得像。
唯独眼睛是不像的。
“之前办活动，社团和学校旁边的酒店有合作。”郑淮明主动解围，“正好还有些积分可以兑换房间，今天安排你妹妹先去那里住吧。”
方宜了然，刚刚他什么都听见了。
这时的感谢的话都变得苍白，她点了点头。
等安顿好何初月，两个人走回学校，已经是深夜。
北川大学校门口是一个很繁华热闹的十字路口，即使过了午夜，依旧有灯火明亮、车辆来往。
汽车驶过的嘈杂声，在方宜的耳朵里忽远忽近。
她听声音朦朦胧胧的，总觉得与身边的事务都隔着一层膜，也因此没有办法辨别自己声音的大小，尤其是在有噪声的环境中。
方宜尝试用平时的音量，问道：“我这样说话，是不是太小声了？”
郑淮明俯身，将语句说得很慢：
“你怎样说都可以，我能听到。”
夜风微凉，红灯的十字街口，明亮的车灯在郑淮明的身后亮起，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方宜看得动容，好像有一团温热的气息萦绕不散。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轻轻扯住了郑淮明的袖口，这样的触碰，好像一时间真的将他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