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唤醒梦中人,梁鹤深颤了下眼睫,收回视线:「坐下吃饭。」
他的嗓音有些低沉干哑,气息微重,话出口才觉不妥,忙端了水杯润嗓,「淡妆浓抹总相宜」再次得到具象化体现,梁鹤深莫名有种心乱如麻的感觉——她没有安全感?没有安全感的人明明是他才对!
妹宝坐下,梁震秋果然没训她,老爷子忙着训冷和雨,没训几句,便被大小姐一件小礼物和几句花言巧语哄得满脸褶皱乱飞。
赵姨取来外套给妹宝换上,方便吃饭。
大小姐向两位长辈炫耀自己的手指甲,又向他们炫耀妹宝的手指甲:「漂亮吧?」
梁震秋望着两个小姑娘宠溺地笑了笑,说:「漂亮漂亮。」
妹宝看向梁鹤深,他淡淡地扫过来,妹宝不由得缩了下手,有害羞,也有些胆怯,想起他给她介绍那盆花时,才传达了「黜奢崇俭,物尽其用」的理念,转头她就大手大脚丶铺张浪费。
关键是,这妖冶绮丽的三海经插图,缩放到了小小的指甲壳上,虽然整个呈现一种深沉大气的暗金色调,但因为穿插着用色大胆而华丽的图滕,还有美甲师的细腻笔触加持,这指甲壳贵得像是能摆进保险柜供人瞻仰的样子。
然而梁鹤深只是微微一笑,有一说一道:「都好看,美甲师技法卓越,功底在线。」
很官方的措辞,引得穆宇川端碗插嘴:「小舅妈的好看,大小姐的像鬼手,外公丶小舅,你们不觉得吗?那颜色还显皮肤黑!」
冷和雨拿眼瞪他:「你烦不烦!」
穆宇川正要回怼,被老爷子截停:「好了别吵,审美因人而异,不可因此挑拨,好好吃饭。」
饭桌安静下来,只剩筷子撞瓷碗的叮当声以及慢慢悠悠的咀嚼声。
梁鹤深再看妹宝,不动声色将手放于餐桌下,去碰她的裙摆,捏了捏厚度,蹙眉问:「这样穿着冷吗?」
妹宝带着他的手捏起裙子下的一层布,拧起来后又放下,弹出「砰」的一声,但只有两人能听见,她悄悄说:「里面有穿打底,衣服里面还有暖宝宝,再说屋里也有空调,不冷。」
梁鹤深收回手,不再说话。
餐后,天空飞起小雪,梁鹤深和妹宝留宿老宅。
妹宝洗漱后,坐在床上玩手机,收到冷和雨的微信消息,让她过去睡觉,作为长辈,还是需要和晚辈搞好关系,对方主动相邀,断不可能拒绝。
于是披上外套,刚抱上枕头趿好拖鞋,梁鹤深一身深灰睡袍从浴室走出,他洗过头发,慵懒的湿意从脸颊蜿蜒到下颌线,稀薄白雾要散不散地笼着那立挺拔身姿徐徐靠近。
「要去哪里?」他看到她怀里抱着
枕头。
妹宝说:「去和小雨睡。」
梁鹤深喉中一哽,平静收回目光,走到床边,坐下。
「可以吗?」妹宝偏了下头。
梁鹤深抬起眸,凉凉地瞧她一眼,面上像古董蒙尘,看不出情绪细节,内心却觉得好笑,她连枕头都抱起来了,再来问他可不可以?
妹宝没等到准许,也没等到阻挠,只当他是默许了,于是转身,趿着拖鞋迈步,一步未完,腰肢被长臂探来揽住,重心往后,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
心跳还没平静,却逢斗转星移,她又回到被窝,怀里的枕头转瞬被抢走,大掌一摊把它丢到床尾去,他半壁身躯虚压着她。
梁鹤深垂着眸,妹宝抬着眼皮,清澈眼睛被挡了光,更显漆黑。
低头下去,吻她嘴角,没有讨厌,再试探着挪去唇瓣中央,亦没有抵触。
挪开些许距离,妹宝又痴又呆地望着他,眨眨眼,看他额上发梢聚集的水珠在冷白灯光下越滚越圆润,越滚越晶莹,忽就滴落,垂来她眸里……
妹宝赶紧闭眼,却听他淡笑一声:「怎么?还在生我的气?」
低沉声线缠绕耳畔,温柔指腹挑弄眉尾和眼睫,裹挟白桃果香的气息撩在鼻尖,他沉甸甸的身体又带着湿润热气压下来,让妹宝产生错觉,恍惚还浸泡在热气翻腾的浴池里。
梁鹤深无奈地开口:「那我任你惩罚,好不好?」
「真不是,我没生气了。」妹宝清醒过来,摸到手机杵到他眼底。
一个足够让屏幕虚化的距离,像是在逼梁鹤深倒退,他只能翻身坐回床边,拿过手机看,轻轻叹声气后,扔开手机闷声说:「……不像话。」
「一年也不见得有这样一次,小雨愿意亲近我,这不是好事吗?」妹宝笑了笑,爬去床尾捡回枕头,本想直接下床,可侧眸再看梁鹤深,看他眉眼低垂,一脸失落和哀怨,又丢开枕头,挪到他腿边,晃着两条细如葱白的腿,静静的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