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他这样说。
这句话比那声笑更真实了,彻底失去手机的隔阂。
妹宝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寂静的夜,嘈杂的风,他身侧是一棵根骨苍劲丶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微垂的枝叶将灯光遮得更加朦胧昏黄,灰色的水泥地面,一条挺拔玉立的身姿与树影重叠,分不出具体轮廓,而他的人依然如月皎洁。
他一只手拄着黑金色的漂亮手杖,另一只手摊开臂膀。
一袭风来,拂动发丝和衣摆,他下巴微抬,眼睫低垂,像白杨昂扬,与那棵老槐形成鲜明对比,那姿态同样漂亮,漂亮到让人心慌。
影影绰绰的淡薄光斑下,他微偏了头,上扬嘴角,递给她一个静谧而柔和的笑。
妹宝张开唇,有错愕,但更多的是一种属于早秋的,不寒凉也不闷燥的湿意,缓缓蔓延上身。
几步之遥,来不及想太多,就连脚踝的疼也忘了七八分,妹宝向他奔跑而去。
近在咫尺了,又小心控制力度,扑进他怀里。
这种感觉,其实很难形容。
像光腿站在海岸沙滩里,层层浪花连绵撞来,看似猛烈,实则轻缓。辽阔寂夜匍匐海岸线,遥遥无边令人恐慌,而岸上,因血肉骨骼的阻挡,握不住的浪,绽出浪漫花朵,又似挥手可采。
一阵幽凉掠过,来去之间,只有短暂寒颤,而后便是沉进了流沙海浪中的无限柔软。
对梁鹤深而言,除了无法抑止的心动和心软,还有切实落了满怀的温度和重量,加深了这种难以形容的愉悦。
她也是风卷来的一枝花,带来馥郁迷人香的同时,也带来了毛绒绒的触感,乌黑发顶贴在他的脖颈间,痒痒的,哽在喉中的情动未及下咽,怀里的人抬起头来,软软叫一声「世叔」。
——又是白瓷撞壁,叮咚一响。
莹亮如星的眼眸,刹时在他心里铺出迤逦银河。
才不过分开一个小时——纯属是鬼迷心窍了!两人同时暗想。
妹宝笑说:「您怎么回来啦?」
「不是在电话里告诉你了吗?」他抬指,缓缓滑过她的鼻梁。
妹宝愣了下,随即,心中泛起说不出的暖意:无价之宝,等于,妹宝。
梁鹤深握住她的肩头,将人轻轻往外搡,蹙眉低头看她狼狈的脚底:「腿怎么了?」老远就看见她一瘸一拐,一副老太太蹒跚慢步的模样。
妹宝思索一秒,决定暂时放弃骄傲和坚强,委屈道:「我室友不在宿舍住,她以后都不住,她走了,但把宠物留下了,蜈蚣蜘蛛什么的,我看着起鸡皮疙瘩。今天宿舍还来了好多虫,我翻开书,翻出一只大小强,打开衣柜,衣柜里也有……」
大小强?梁鹤深眼神一顿,一种犹豫又心疼的口吻:「所以……是被蟑螂吓出来的?」
「……」妹宝小嘴往下一压,欲言又止地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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