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鹤深抬手扶额,不动声色地摁了摁眉骨,压着愠怒沉声开口:「这个时间,你不在学校上课,在这里做什么?」
「要你管?」妹宝不耐烦地瞥他一眼,侧着身子走开。
「你是我太太,我不管你谁管你?你想要谁来管你?」梁鹤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可怜那杯可乐,荡得只剩下了一半。
「分手了,我俩。」妹宝一字一顿冷冷地说,表情无悲无喜。
「分手?」梁鹤深嘴角一抽,扬了下眉,把手杖递给乔舟,又从她手里接过餐盘,拽着她的胳膊往空位置走,「你说分手就分手?好大的脾气和本事,没有那种道理!」
妹宝蹙着秀眉,又不敢挣脱,现在的她得充当他的手杖,谨防他一个「不小心」又摔给她看,丢脸不说,这里可没有厚实的毛绒地毯。
被逼无奈,在他身边落座。
梁鹤深残端难受,心情也烦到极致,毫无胃口,仰着脖枕在椅背上。
妹宝默不作声扒拉着寡淡无味又硬梆梆的牛排,侧眸瞄他一眼,瞧见那截修长脖颈中央洁白而锋利的喉结,微微一颤,有种冰雪破碎的美感,再瞄一眼,瞧见他冷白的一张脸,哪个细节都像死人一样毫无生机和颜色,又瞄一眼,瞄见他额头溢出的汗,像蒸发出来的盐分黏在皮肤上,也黏住了他额前的碎发。
视线再往下,他还穿着昨日那套衣服,这是没有过的事,他讲究人一个,有时比女人活得还精致,虽然他偏好的颜色款式就那些,但365天的衣服真是没有重样的,妹宝还曾感叹过他的能耐,能把那么单调的衣服凑出满满一个衣帽间。
到底忍不住,妹宝握着叉子敲敲盘子边缘,闷闷地说:「你不吃饭?」
梁鹤深费力撩开眼皮,望一眼她冷冰冰的后脑勺,咽咽嗓,懒懒地回答:「不吃。」
妹宝回眸瞪他一眼,毫不怜香惜玉的口吻:「不吃为什么要买?浪费粮食可耻可恶!袁爷爷真是把你喂得太饱了,你以
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衣食无忧?」
「……」他两个字,她怼了他一串,还袁爷爷,袁爷爷可不研究汉堡丶牛排和可乐。梁鹤深却不由扯唇一笑,最后在她哀怨的注视下坐直,理了理领结和袖口,拿起了刀叉。
妹宝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梁鹤深吃了几口,再也吃不下,一是这食物难以下咽,二是他实在身心难受,但也没把那叉子放下,总之就细嚼慢咽应付着。
妹宝吃完了,擦擦嘴要走。
「又要去哪里?」梁鹤深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
妹宝低头看一眼,无奈又无情地讽刺道:「难道飞机要开到餐厅门口来接您吗?」
「那也等着我一起。」梁鹤深没松手,另一只手摸到餐巾纸,随便压了压嘴,「英语丶法语你哪样说得明白,人家说什么你听得懂吗?路标……」
「又来了!」妹宝抬起脸,斜望天花板,长长地叹一口气。
梁鹤深立刻闭上了嘴。
妹宝挣开他的大掌,以深恶痛绝的口吻「啧」了声,评价道:「活爹,不然我干脆改口叫你爹地吧,世叔?」
「……」梁鹤深更加不敢说话。
乔舟在旁边杵着,多窘迫又严肃的场合啊,可他瞧梁鹤深那被怼得大气不敢出的怂样儿,居然忍不住笑了声。
——结果当然是受了两人齐刷刷射过来的白眼。
再度登机,梁鹤深给妹宝升了头等舱,空姐过来请人,妹宝把眼睛一闭,拒绝了。
于是又换了个空姐来,对方说英文,中途似乎又切换成了法语,叽里咕噜的妹宝听不明白,最后人家还挤出几句歪歪扭扭的中文来,并露出为难表情。
妹宝摁摁眉心,站起身,最终还是去了头等舱。
这才发现,姓梁的把头等舱包了。
离谱,他怎么不把飞机一起包了?有这个钱做点什么不行?
妹宝径直坐去离他最远的位置,梁鹤深往后看一眼,正巧对上她貌似写着「您有事吗」的冷淡眼神,于是温柔一笑,平心静气地收回了视线。
头等舱的舒适度确实比经济舱好上许多,也或许是睡眠不够,妹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梁鹤深最终还是挪去了她身边,小毛毯自然让给她,轻手轻脚往她身前围,指尖顿在她肩头,又慢慢移去那张比窗外云团还干净宁静的脸颊,喉结一滚,低淡声线从喉中溢出:「小坏蛋,就知道欺负我。」
话落,小心翼翼把脸凑过去,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极轻的动作,偷感十足。
抬眸,对上乔舟一双错愕的眼睛,凝固长达五六秒,他眨了下眼。
梁鹤深勾起唇角,一字一字无声询问:没见过夫妻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