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量着,只听带她前来的官差说道:“段寺卿,人已带到。”又斥花半夏,“见了寺卿,还不下跪?”
花半夏当即跪拜行礼。
段寺卿摆手屏退了那名官差。
很快,厅堂内除了一名吏役,便只剩下她和段寺卿两人。
这不是审案应有的规矩。
花半夏察觉有异,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了。
“一介草民,竟敢质疑大理寺经手的案子。花半夏,你可知此举乃以下犯上?”段寺卿率先开口。
“民女知晓,但因事关圣人安危,民女既已知晓真相,便不敢有丝毫隐瞒。”
话落,对面安静了几息。
“你说去年立春的猛虎袭君案,是有人动了手脚?”
这一问直奔重点。显然她适才在外所言,段寺卿均已知晓。
“正是。”花半夏点头,“此人乃宫中内务府的宦官殷兆祥。事发前一晚,有人曾亲眼看见他往饲养区的猛虎饲料中投毒,关于此事,民女已详细写在诉状中。”
又是一阵沉默。
片刻后只听段寺卿道:“既是内务府的官宦,你可知以民告官该当何罪?”
“民女不知。”
“扰乱法纪,诬告朝廷命官,论法当斩。”后面四字,段寺卿加重了语气。
花半夏只得拿出早已想好的说辞:“民女手上有确凿证据,并非诬告。大理寺若执意不肯受理,那民女只好拦街去告御状。”
“大胆!”对面陡然响起沉闷的拍案声。
花半夏抬头,只见段寺卿面色阴沉,眸底神色晦暗复杂,似隐压着怒火。
但这声威吓过后却又是一静,须臾只听他沉声说道,“把诉状呈上来。”
花半夏依言将诉状递给衙役。
继而注意到,段寺卿接过状纸时,不知因为愤怒还是什么缘故,枯瘦的手指竟在微微颤抖。
视线快速扫过状纸,他手臂一沉,抬眸直勾勾望着花半夏:“你认为当年查抄郑府的薛大夫有重大嫌疑?”
“民女不敢。”她当然不敢将猜测写在状纸上,只是以春秋笔法带过,想籍此让大理寺重查案子罢了。
“只不过那些器物上碰巧都刻有‘郑’字,民女听说郑府当年是薛大夫带人查抄。”花半夏故意话留一半,不提薛庭章有嫌疑,却在言辞间将矛头指向他。
言罢再次回到案件本身,“至于那只虎是否被人投毒,寺卿只需挖出虎尸查验一番,真相即可水落石出。”
段寺卿直接无视了她最后一句,捋须沉吟:“将你手上的证物都呈上来。”
花半夏见他态度转变,越发心下狐疑。
但因害怕丢失或遇到什么意外,证据她一直带在身上,心知即使不拿,过会儿也会被搜出来。
今日若不能让大理寺复查旧案,她纵使有命回,恐怕也没命活了。
于是她呈上殷兆祥的画像与两件郑府器物,心下却在暗暗思索,倘若段庆臣也有问题,自己该如何应对。
段庆臣看完她呈递的证物微微颔首,但似乎仍认为证据不够,“你所说证据全部在此?还有没有别的?”
“没有了。”花半夏说。
话落恍然意识到什么:对她单独审讯,出言威吓,探她决心,之后又假意倾听套她的话,急切索要证据,还有过程中那些迟疑与古怪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