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了个寒噤。
原以为自己是卷进采花大盗案,未曾想竟是凌王庶子案吗?那还不如采花大盗案更叫人安心,杜时笙只想安安分分开食肆赚钱,可不想与那权势扯上干系。
如此想来,需得去庙上拜拜了,杜时笙对自己点头道。
可这几日天气却是阴沉得很,杜时笙的朝拜之行也就未能成行。
四月初七一大早,孙阿婆便瞧着阴云密布的天,叹道:「瞧这样子,似是有雨,阿弥陀佛,保佑今日明日可别下雨。」
杜时笙好奇道:「干娘为何如此说?」
「常言道:小麦不怕神共鬼,只怕七日八夜雨。这几日下雨,主伤小麦,不是个好兆头。」孙阿婆有些忧心忡忡。
杜时笙瞧了瞧那低垂的云层,感觉这雨便不是今日,明日也是要下了。
「先帝年间,那一场雨从七日开始,连下了几日,雨水又急又大。雁门丶胥门几处都淹了,决堤后,好些人连包裹都来不及收拾,就从家中跑了出去。还有好些人,连跑都跑不出去……」
孙阿婆回忆起先帝年间的那场灾难,仍是心有馀悸。
「怎的这般严重?竟连京城都发水了吗?」杜时笙惊诧道。
孙阿婆点点头,皱着眉叹道:「幸而那时的水部郎中开闸放了水,京城周边的这些百姓才免于一劫。可听说,那郎中自己却因此获罪了,唉……」
「救百姓免于遭受水患,不是有功么?」杜时笙觉得奇怪。
「听说那游的清水县,万亩良田都被遭了水患,当年颗粒无收……先帝便治了那水部郎中的罪。」孙阿婆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幽幽道,「那一年城外那么多的流民,好些就活活饿死了……可这天灾,谁又能左右呢!闸开与不开,苦的都是百姓啊!」
杜时笙听了,也跟着摇头叹息一回。遂又瞧了瞧天,只盼这黑云能渐渐散去,不要连日下雨。
是夜,果真下起了雨来,幸而不是很大,第二日晨间,便停了。
这一日,恰巧是浴佛节。
浴佛节,也称佛诞节,正是农历四月初八。
这一日,寺庙中僧尼置佛像于水盆,以五色香水淋佛顶,教信徒们从四面八方赶往寺庙,在佛像两边,遍插鲜花,其盛况甚为绚丽。
本朝佛教也算盛行,浴佛节之时,城中一百五十五座寺庙,皆有不少信众提着香花丶食盒前往,以求浴佛水饮之,相传可治百病。
后世的《醉翁谈录》中有记载,这一日民间又流行食「阿弥饭」,办「善会」,行「放生会」,各食肆皆售卖青精饭,街头巷尾也有朝廷和当地世家富豪布舍钱财,提唱诵偈。更有不少信众买鱼丶龟丶螺丶蚌等灵物,口念往生咒放之,竟日不绝。
因此,浴佛节这一日,城中是格外热闹的盛况。
孙阿婆自大郎海难之后,也一直礼佛祈福。
谁知,她夜里却发了急症,二更天便上吐下泻不止。直到李郎中来看之时,孙阿婆已是无力下床之态了。
李郎中看了半晌,说是感染了寒湿秽邪之气,致脾胃受伤,须得卧床休息,流食将养几日。
既如此,孙阿婆是不能去寺庙朝拜了,杜时笙原本欲在家中照顾她,她却万般不肯,定要让杜时笙去庙中上香,给家中各人祈福。
杜时笙只得做了些上香的花糕菓子,出门去了。
昨夜下了雨,杜时笙出发又晚了些,等她走到之时,寺中人潮已退去,却仍有不少信众在寺中焚香祈愿,慢诉所求。
孙阿婆常去的礼佛之处,是西南城郊的安宁寺。
这寺庙有些年头,古树参天,青石板下布满青苔。殿中,巨大的金身佛像矗立于此,低头俯视众生信徒,慈眉善目,悲悯苍生。
杜时笙本不信佛,但穿越之后,因为喜欢注解中隽秀的字体,便常看那本《因缘合和》,心中对佛祖自是敬之重之。
她在殿中供奉了香火,在放置佛像的铜盆之内,为孙阿婆丶小五儿和自己舍了铜板。诚心叩拜祷告之后,杜时笙便去排队请浴佛水了。
「杜娘子,你也来上香祈福了?」唐家铺子的唐娘子在队伍末尾向她招手。
「唐娘子,怎的这般巧合。」杜时笙向来喜欢唐娘子温柔的性子,便也热情地与她招呼。
「阿姊恰好来了焱城,儿今日带她来寺中一同为家人祈福。」唐娘子指了指正在一旁的一位妇人。
她身量长相皆与唐娘子十分相似,此刻正在寺中那株千年银杏树上栓祈福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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