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何青推辞,她无论如何,都要请何青去清欢小馆喝酒吃饭。
恰好,何青有个书稿要去顺德坊附近找人核对,便笑着应了下来。
他将铺门落了锁,与杜时笙一同去了顺德坊。
二人一路前行,一路谈笑风生,杜时笙今日心情大好,话也比平日多了不少,二人边走边说,相谈甚欢。
因圣人宣召,大理寺的马车正疾驰向皇宫驶去。此刻,杨文御和魏修晏正坐在马车之中。
二人聊了聊圣人宣召的事情,杨文御打了个哈欠,微眯着眼睛,似是有些困倦。
经过顺德坊之时,魏修晏掀开帘子,向外瞧了瞧,正巧,看见杜时笙与一青年郎君并肩前行。
杜娘子怀中抱着一卷书卷,言笑晏晏的模样甚是好看。那青年郎君则是挂着一脸笑意,认真地听杜时笙说话。二人之形容,如檀郎谢女般,所经之人见了,甚是赏心悦目。
怎生是他?
待看清那郎君面容,魏修晏微微一怔。
那日长寿回来说她与何青相识,自己还道只是寻常认识而已,没想到,今日此般情形来看,二人关系竟很是熟稔。
虽是与何青仅几面之缘,魏修晏却对他印象很是深刻——他是大儒赵噙年的得意门生。
第56章
想到大儒赵噙年和何青当年的事,魏修晏陷入了沉思。
先帝末年,那
一场杏林宴,何青第一次崭露头角。当时,他才华绝伦,挥斥方遒,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
那一年,有多少赌庄在科考之前,都纷纷下注,赌那年的状元,必是何青。
若是没有科考舞弊一事,何青怕是早已进士及第,在朝为官了吧……
舞弊案一出,何青也被牵连。但赵噙年在御前痛陈,以自己国子监祭酒的官职担保,自己的门生,定不会做此丑事。
最后,虽然未查出任何证据,能证明何青也参与了那一场震惊朝野的舞弊案。先帝仍是重重判罚了涉案的几人,即便是被抄袭的何青,也是此生皆不可再参加科考。这等于,何青年纪轻轻之时,仕途之路,便就此中断了。
赵噙年一气之下,大病不起,以年老体恙为由,当年便告老还乡了。
何青也是不知去向。有人说,他回了老家务农,也有人说,他就此云游四海。
这几年,魏修晏才听人说起,原来,他竟在翰苍坊,开了一家小小的书肆,入了商籍。
想来,是已经放下了吧。
便是不放下,又能如何?似自己这般,怀揣着执念过活吗?魏修晏表情淡然,朝堂的种种,波诡云谲,赵噙年都无法护他,仅凭何青一人之力,又能如何呢?
魏修晏又看了一眼何青和杜时笙的身影,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何青笑得如此温煦。便是那年的杏林宴上,也只见他少年得志的畅怀,却不见这等温柔之色。
杜娘子,确是与众不同,似乎无论是谁见了她,总有些新鲜事儿让人开怀,便似阿蓉一般。
一只大赤乌自马车上方,向北飞去,发出「呱呱」的叫声,魏修晏的眼神追随着它,飞到远处。
他的眼神虽是空茫,却又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辉。
柳士枚拿到的供词,若是查证全部属实,那何青便也可脱罪了吧……
只是这查证,仍需要时日才行……
想到这任重而道远的担子,魏修晏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缓缓放下了帘子,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冰霜之色。
「魏卿,某听说你在曲池坊有一处旧宅,早年间走过水,此后,就一直空置了?」杨文御倏然睁开眼,缓缓问魏修晏。
魏修晏眉头不易觉察地蹙了一下,答道:「杨公所说不错。这宅子早年间,是先父之友林邵霆林郎君的宅子,是其妻沈氏的陪嫁。林相左迁之时,林郎君也被外派至太原府做府尹。临走之时,林郎君一家变卖了京中的宅子。这宅子,在先父买来的当年,便走了水。后来先父先慈接连去世,某家道中落,便不曾再重整这座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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