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给栾喻笙洗漱更衣之后,推来吊瓶架,给他挂上一瓶消炎用的生理盐水。
虽说目前栾喻笙的体温正常,尚未有不适症状,可尿路回流轻则高烧,重则破坏肾功能,还是将可能存在体内炎症扼杀在萌芽中比较妥当。
饶是难受起来,栾喻笙破败不堪的身子又遭轰轰烈烈的一劫。
“今晚到明早持续观察一下,每两小时量一次体温,如果不发烧的话,大体就没事了。”
栾喻笙平躺在大床上,左手扎针,手机放在脸侧。
听筒里继续传来谢星辰的一惊一乍:“天啦撸,栾总!您什么世面没见过?区区一家西餐店,竟然让您吃撑了!您是把下半辈子的饭一口气都吃了吗?”
喉咙堵得慌,仿佛快漏水的桶,栾喻笙蹭动枕头,让自己躺得更舒适一些,沉声道:“聒噪。”
谢星辰嘎嘎的,笑得像个快乐的山猴子,转而,语调一变,一本正经叮嘱:“睡前用按摩器按摩腹部至少半小时,不然栾总,您明天铁定积食。”
“知道,挂了。”栾喻笙音控挂断了电话。
晚餐他的确吃多了。
晓得栾喻笙消化能力差,肠胃蠕动慢,印央没喂他吃很多,奈何高位截瘫后,他的食量和小鸟旗鼓相当,只吃维持生命活动所需的最低标准。
如此一对比,确有几分谢星辰玩笑中“把下半辈子的饭都吃了”的不理智。
平时软肉绵绵的腹部,此刻像吞了几斤石头般硬,胃里过度充实,顶得食道丝丝泛疼。
“栾总,我现在给您戴上?”护工抱着一个仪器推门进来,征求栾喻笙的同意。
最新科技的腹部按摩仪。
栾喻笙微微颔首:“好。”
掀起栾喻笙的睡衣,白花花的高腰纸(尿)裤从裤腰冒出边边,护工把裤腰连带着纸(尿)裤都往下卷一卷,露出他“平地起山丘”的腹部,分外丰腴。
侧面看,他的身板从头到脚都薄如蝉翼,唯独在腹部拱起一弧圆圆滚滚,呼吸时,瘦削的胸膛规律地起起伏伏,可撑得晶亮的雪白肚皮却纹丝不动。
撑得他着实难受。
而心尖却充盈着满满当当的快意。
一个护工双手伸进栾喻笙的后腰,将他的腰部抬离床面,一个护工同时将按摩仪的扣带送到他的身下,调整好位置和松紧,黏上固定贴。
打开开关,伴随着“嗡嗡”的响动,按摩仪的按摩头在栾喻笙的腹部模拟人手进行着按摩,他长年久坐堆积而成的软肉,像面团似的搅来拌去。
他不爱别人碰他的肚子。
四肢健全时,他习惯健身,也擅长运动,腰线劲瘦,腹肌线条分明利落,而现在皆是南柯一梦。
按摩仪器他也用不惯,冷冰冰的,体感自然比不过人手,非必要时,这些个仪器都在储藏室里吃灰。
按了十分钟,腹胀缓解了些许,栾喻笙打嗝排出淤堵的胀气,硬邦邦的肚皮也软和了。
“叮——”
正闭目养神,一条消息提示音叨扰了栾喻笙。
他有些不悦地睁眼,眉心微蹙,扭过脸去,语音操控道:“查看消息。”
语音:【您有一条好友请求。】
栾喻笙心下存疑,挪动右手到枕边,手指不能抓握,他便用指节推起手机。
正对他视线的屏幕上,申请人的头像是一张十分臭美的自拍。
他的心跳,陡然像从玫瑰盛放的悬崖边飘飘然飞下,有种美好的失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