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喻笙!”印央提高音量,“你别装听不见!”
“……”
他静得怪异。
魏清察觉到不对劲,忙低低地弯腰,从椅背后面探头向前查看栾喻笙。
仅一眼,他毛发悚然,喊得破音:“……谢医生!医生!快!快叫救护车!”
“……”印央失神后退半步。
霎时,她脚软得几乎站不住,一股未知的极寒铺天盖地地将她吞噬。
她向他靠近,可只抬起脚跟,脚尖不听使唤拖在地上,让她踉踉跄跄。
“栾……”她盯着白花花的光,眼睛酸到泪雾覆盖眼球,唇不住地抖,“栾、栾喻笙?”
“让一下!让一下!”
谢星辰带着三五个医护人员,冲开层层保镖飞奔过来。
印央被其中一名医生拨开,她恍惚地打着趔趄,一晃,一滴泪顺着脸庞砸在地上。
视线清晰了些,她看见被抱下轮椅的栾喻笙,如一滩烂肉被医生翻平。
他离开了白晃晃的车灯,她终于将他看清。
裤当一半鼓囊一半空瘪,是纸尿裤移了位,一股股热流浸透了他的半边裤腿,咸湿的海风中多了一丝溺腥味。
他身子平躺,头被医生侧向一边,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唇边拉出银丝,沿着脸颊滑落,他没有了吞咽反射。
他嘴唇绀青,脸色呈病态的白,白中掺着触目惊心的青色,干裂的唇纹渗出血珠,下唇周,一排深可见血的牙印久未消散,额角青筋暴起。
“……”印央心跳停止,呆怔地盯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像极了死了很久的鱼。
瞳孔放大成两个泛灰发白的洞,涣散地向她的方向半睁半合,一眨不眨,混浊的玻璃体盛满弥漫过山岗似的绝望。
他胸口见不到一丝浮动,海浪依旧,他是海面上一个一碰即碎裂的单薄倒影。
印央扑通一下,软在了地上。
栾喻笙被她气死了……
栾喻笙真的被她气死了……
一条滑不可握的鱼闯入了他的视线,他喂食,鱼便在他的脚边亲昵地游来游去。
他觉得鱼可爱,喜欢上了这条鱼,于是,掏出渔网想将其捕获,他有最漂亮最奢华的鱼缸,可鱼嗅到了危机,鱼尾一摆,光速逃离。
鱼不问归属,鱼只觅食。
留他独自爱得满身狼藉。
第46章
医院,“抢救中”三个鲜红的字好似用血书写。
印央靠墙呆站,前所未有的恍惚,墙壁的寒凉渗透她被冷汗浇湿的衣衫,直抵五脏六腑,垂在裤缝的手指自抢救室的门关上后就没停下过发抖。
连头皮都是又冷又麻的,后脖颈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接一层,恐惧化作无形的手,把她推进针管堆成山的深坑,她不敢动,一动就痛。
呼吸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