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千钧:「……」
他往天边一瞥,脸煞时通红,转过头来说:「陛下。」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流沙已经没过楚越的胸膛。
「陛下!」崔千钧大喊道。
楚越还是那副少年气概:「义父,你看后方,那是江南的方向,你说,江南会不会下雨了?」
「可能……会吧!」崔千钧憋着泪,「陛下,你刚才算错了。」
楚越眼底闪过狐疑之色:「什么?」
「你刚才说,死一个总比死一对要划算。」崔千钧用沙子抹了把脸,「错了。」
「朕现在同崔大将军下罪己诏。」楚越严肃道:「朕不应该玷污……」
「陛下,你若死了,微臣以死殉君。」崔千钧哽咽道。
「只是……」楚越任由流沙摸过锁骨,「殉君吗?」
「还有殉情。」崔千钧承诺道:「微臣愿意殉情。」
楚越听完,闭上了眼睛:「有你这句话,朕,死而无憾了。」
崔千钧仰起染了鲜血的宝刀,仰起跟随他征战一生的宝刀,压在自己脖子上。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命悬一线是这种感觉,原来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不远处传来马蹄声,震得流沙抖了几抖,崔千钧见缝插针,将悬在脖子上的宝刀插在地上,毅然决然的拉住楚越的手,「陛下,臣来殉身。」
楚越睁开眼,「义父,你好傻啊!」
「或许吧!」崔千钧吃了一口沙子:「傻到情之所至,傻到殉于一人。」
原本,他是打算殉国的,现在,他也打算殉一人了。
不是殉君,而是殉身楚越,殉于他的义子。
马蹄声越来越近,一道绳子抛了过来,崔千钧眼疾手快的拉住绳索,将楚越送了上去。
这种流沙不同于普通的流沙,它是能借住外力上去的。
楚越上去后,一回头却发现崔千钧越陷越深:「义父,抓住我!」
他一手拉住崔千钧的手腕,一手抓住绳索,拼命的将楚越往上拉。
绳索如刃,割裂了楚越的虎口和掌心,鲜血顺着绳索滴入流沙中,没过多久就看不到了。
这时,马上之人又拿出一条绳索,朝着崔千钧扔了过来。
崔千钧接过绳索,强行挤着流沙上来。
在他上来的那一刻,战马也倒在沙漠中。
「凌阖,你怎么在此?」楚越转过头去,「还好你来的及时。」
凌阖走上前去,「拜见陛下。」
「快快起身。」楚越嘴唇干裂,指了指凌阖腰间的葫芦,「给朕喝口水。」
「喝口水?」凌阖不解,但还是照做,他利落的解下葫芦递给楚越。
楚越第一时间递向身后的崔千钧:「义父,先喝口水。」
崔千钧打开葫芦,给楚越灌了半壶,自己又喝了剩下的半壶。
这下子算是一滴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