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妩:「我怎么没看到御寒之物?」
景熙帝凉凉地道:「谁知道你的眼睛在看什么。」
阿妩待要反驳,不过想想他是皇帝,罢了,不提了。
她不甘不愿地别过脸去,不和他争辩。
景熙帝看着阿妩鼓起的脸颊,好笑,好笑之馀,心里的气突然消散了。
他是大晖的帝王,是天下人的君父,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
她是自己的子民,他原该照料好她。
是自己不曾好生整治这大晖天下,才要她孤身弱女流落在外,便是遭遇了一些什么,也在情理之中,原怪不得她。
这是帝王之过,不曾恩泽天下,竟要一孤苦弱女无枝可依。
况且,她已经被自己临幸过,身上沾染了自己的雨露。
他长指轻轻摩挲过她修长纤细的颈子,那里尚且残留着红痕,是他留下的。
他想要她性命,险些要了她性命。
于是无边的怜惜和愧疚便涌上来。
他喟叹一声,道:「阿妩,今日我有一千一万个理由杀你,杀了你,免我父子生间隙,也免我史书留下千古骂名。」
阿妩看着眼前的帝王,他素来冷静的眸底竟有着苍凉的无奈。
景熙帝:「可我不曾杀你,既然我自己都不曾杀你,那我便不允许任何人杀你。」
他说着这话时,便看到阿妩用仰慕崇敬的目光看着他,眼睛中都是柔软的爱意,神情也是纯粹全然的放松,就好像他是这个世上唯一的丶最后的一道光。
这种目光于任何男人来说自然都是极为受用的。
景熙帝继续道:「不过我没办法把你留在这里,你若留在南琼子,必死无疑。」
阿妩后背一冷,自己也很快想到了。
自己先侍奉太子,后又攀附帝王,注定一片骂名,也注定有许多人容不下她,想要她性命。
这个人可以是太子太子妃,也可以是皇后,更可以是朝中忠臣,甚至也有可能是尊贵的皇太后,眼前这个男人的亲生母亲。
景熙帝远在内廷,自己若留在南琼子,那些人便有一万个法子要她死。
等她香消玉殒,景熙帝又能如何,无非是杀几个人罢了,可死人不能复生,她死了就是死了。
她便彻底明白,她必须紧抱景熙帝,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她要进宫,她还要名分。
只有攀附着景熙帝,努力往上爬,才能保住自己性命。
景熙帝长指掌在她脑后,搂着她道:「所以我要你学规矩,要你进宫,我可以给你的,都会给你,但首先你要学会自己站在我身边。」
阿妩道:「皇上,阿妩不敢站在皇上身边,阿妩会跪在皇上脚下。」
天下多少才俊寒窗十载,闻鸡起舞,所求也不过是有一日登上金銮殿,跪在丹墀前,求他一个青睐赏识。
她虽不凭学识不凭武艺,只是凭了女色,可那又如何,她还年轻,还有女色,她完全可以利用。
怀璧其罪,她才遭受这般苦痛,如今她要用这璧来换一个青云路。
她弯下纤细的脊背,低首,用自己的两只手捧着男人那双修长整齐的手,恭敬虔诚地亲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阿妩都听皇上的。」
景熙帝垂眸看着这个略有些恭敬拘谨的她:「你倒也不必如此惧怕。」
阿妩听了,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