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口气,艰难地闭上眼。
再次睁开眼后,他眸中清明而坚决起来,径自对着自己下属下令。
他一面派人在延祥观外守护,一旦有什么消息立即通禀他,一面又写了一封奏摺上给景熙帝,恭谨地问起关于阿妩的安排,措辞小心。
身为景熙帝的儿子,他自然明白父皇,父皇要看他展现出储君的资质来。
一个将来要继承大晖天下的人,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乱了阵脚。
如今阿妩在延祥观,应能暂时保命,他必须先讨好父皇,才有可能回来护她。
——这是此时,太子的想法。
之后无数次,太子回想起来,都是肝肠寸断,他忍不住一次次地想,当自己做出这个决断时,是不是在逃避,在畏惧,因为不敢去面对最怕的可能,所以忍不住把事情往好里想,于是只能安慰自己一句「不至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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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妩在延祥观的日子倒是过得格外逍遥,满观的道姑对她毕恭毕敬的,就差跪在那里叫她祖奶奶了。
看到昔日对自己颐指气使的宋灵官,掌院以及老道姑都对自己小心翼翼,奉承着巴结着。
怪不得世人为权势趋之若鹜,她如今所得,只是景熙帝指甲缝里漏出的一些而已,便已经足够她心花怒放了。
阿妩这几日也悉心谋划着名将来的日子,她先寻了个由头,只说要外出观赏风景,趁机将自己之前埋下的金子挖出来,重新收拾妥当,藏在箱笼经书中。
虽然她以后跟随在景熙帝身边,这些金银珠宝必然少不了,可这是她从太子那里得来的,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拥有这么多金坨坨,她还是想留着,谁嫌金子多了晃眼睛呢。
抱着属于自己的金子,阿妩是满满的幸福感。
不过她现在也开始畅想将来的日子,太子,聂三,这都没什么,景熙帝是知道的,她现在也割袍断义,和他们说清楚了。
还有自己少时的未婚夫婿,邻家阿哥,这个景熙帝也知道,将来万一翻出来她也不怕。
现在就怕陆允鉴的事。
不过陆家再大的权势,若被帝王猜忌,那也是转瞬间大厦倾倒。
她品咂着景熙帝的行事和性子,现在更应该怕的应该是陆家姊弟,他们应该怕自己说出来才对。
当然她务必小心,免得他们对自己杀人灭口。
她便突然慌了起来,想着万一他们对自己灭口,自己该怎么办?
她必须想一个法子,万一自己死了,那就将一切真相说出,那景熙帝必然大怒,到时候他们陆家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可用什么法子呢……人死了就没法说话了。
万一他们对自己痛下杀手,临死前她未必有机会和景熙帝说什么。
阿妩头痛地揉着脑袋,觉得这事真难办。
她若能有个十分信任的人也就罢了,可她没有。
她想到太子。
很快她叹了口气,不行,不能把太子牵扯进来,不然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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