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这么一个示意,号令便一道道地传出,须臾间便有震天的锣鼓之声,之后,便见徐徐的海风中,竟有旗帜冉冉升起,那旗帜在晚风中猎猎作响,被落日馀晖映衬得仿佛赤焰一般。
而旗帜上,赫然是一个「宁」字。
阿妩越发疑惑:「这是?」
景熙帝:「这是朕的聘礼,百艘商船,尽数归于你的名下,由你的父兄代为打理,代替你,扬帆远航。」
阿妩简直是不敢置信。
她知道自己父兄虽然挣了银子,但是所奢求的不过是一艘寻常商船,而眼下这是两层甲板可以装弗朗机炮台的宝船,不说价值昂贵,只说景熙帝呕心沥血造出的这船,是要承社稷之重的。
换句话说,拥有了这百艘宝船,便几乎掌控了东海的远航!
往深了说,景熙帝费尽心思便是要除掉东海隐患,要把东海商路控制在自己手中。
现在,他除掉了镇安侯府,却将战果交到了自己手中,或者自己父兄的手中。
她想起景熙帝关于陆允鉴的言语,他觉得先帝为他埋下隐患,可是这百艘宝船一出,他其实也为自己埋下一个隐患。
阿妩震惊之馀,也是蹙眉,望着景熙帝:「这是不是太厚重了,我……」
景熙帝:「阿妩,这是聘礼,是送给你的,我既然敢送,你的父亲敢替你接,那你便可以要。」
阿妩仰脸看过去,男人茶色的眸子温醇诚恳。
她鼻子发酸,喉头有些哽咽。
他们的最初是那么荒淫无度,一个是卑鄙的算计和攀附,一个是见色起意的逢场作戏,只是世事终究把他们推在了一起,南琼子他的滔天怒火,痛下杀手之后几欲崩溃的怜悯,让她有机会寻到一丝空隙,走入这个帝王的心中,以至于后来纠缠在一起,贪恋痴迷,几分情几分意,又有着往日的遗憾和渴望。
事到如今,她便是再冷心冷情,却根本无法逃脱他编织下的罗网。
这个男人拥有天下至权,却愿意俯首下来,耐心地握住她的手。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她只是寻常的小娘子,在满足了心底的执念后,兜兜转转,那个人依然等在那里,那她凭什么不回首?
景熙帝伸出臂膀,缓慢而有力地抱住她。
他用沙哑的声音道:「阿妩,当年我既不曾杀你,这一生,我便注定困在你的罗网中,你今日应了,落子无悔,朕便不许你抵赖,你若胆敢抵赖,朕——」
阿妩仰脸,咬着唇,看着他:「你要如何?」
景熙帝的指尖轻拢住她的脸颊,望着她的目光缠绵却又锋利:「天子的怒火,可以血染东海,你信不信?」
阿妩柔软地道:「信。」
说着间,她轻笑,眼神缭绕如丝。
景熙帝眸底微动,他不动声色地弯下来。
阿妩在他温柔深邃的注视中,两臂缠绕上他的颈子,仰着脸,用自己的唇去亲吻男人线条流利的颈子,以及凌厉刚硬的下巴。
柔软的馨香扑鼻而来,景熙帝弯着腰,屈就着她,纵容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啄吻。
风出来,带来海水的腥咸,景熙帝掀起眉眼,眼神迤逦,低声道:「阿妩可以跟我回去了吗?」
阿妩:「嗯。」
景熙帝屏着呼吸,目光专注而炽烈:「如今南琼子的牡丹花开得正好。」
阿妩歪头,眼神明媚:「嗯?」
景熙帝俯首抵上她的额,落嗓很轻:「花开时节,牡丹国色,皇帝和皇后的大婚,还是用新鲜的牡丹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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