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芭蕉林我倒是进去了。”左泽若有所思了起来,“里面的芭蕉树都变成了邪祟,像在阻止我靠近那座高塔。我和它们打斗了一整晚,天快明时它们突然不再动弹,成了一群戴面具准备祭祀的人。”
他转了转桌上的鬼面具,“我也失去意识被传送了出来,那之前我扒下了一个人的面具,面具下用木头雕刻的脸没有五官。”
秋柚的脑海里闪现了一个片段。
瓢泼大雨里百尺高的塔楼上,江幕笑容莫测地负手登顶,看着鲜血淋漓的少年洗刷在雨中,一次次忍受血肉剥离的痛苦,闷声不发地拔出身上疯长的弦。
“真是个疯子。”江幕由衷地感叹,一步步向他走近,“你的意志可怕得令我吃惊,明明你是最先长出弦的人,你的同门为此抛弃你甚至想灭口,你的过往也是一片不堪入目的泥沼,为什么你还要如此清醒而痛苦地活下去?”
“诋毁别人倒是在行。”
那个狼狈的家伙发出嘲讽的低笑,黏湿的发丝里露出恶鬼般的面孔,“你也只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
他漆黑无光的眼瞳倒映出江幕身后的无数条银线,还有那些最终都被操控的同门化作木雕的面容。
塔楼下是翻滚如黑云压城的邪祟。
秋柚缓缓地眨了眨眼。
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好不容易想起点片段,又让她重温了被喂刀子的体验。
果然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她撇头看向灶炉上挂着的铜盆,借着光亮的盆壁偷看寒静梧的倒影,尚未看到有弦出现才略略放心。
并且捕捉到了一道额外的身影。
“许一陵。”
秋柚骤然起身看了过去。
寒静梧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在找谁,偏头也望见人群里青衣竹箧的修士,三下五除二地追过去捞住了人。
“哎哟。”
许一陵站在街头卖糖人的铺子前,正买了一串撕下油皮糖纸,忽然就被几双手拖到巷子的死角,他两手作投降状地对上面色各异的三人,“敢问几位有何贵干呀?”
这人的神情全然是面对陌生人的迷惑不解。
“难道都会在白天失忆?”
寒静梧抱臂瞥了眼对方肩上隐现的弦。
“是你们在这儿认识的道友吗?”左泽笑出和善的虎牙,释放出更高层的威压,“不妨事不妨事,我们可以重新认识。”
宛如要当街霸。凌的场景。
“有话好好说。”
许一陵咬了口糖人压惊,“我可是会叫的啊,我真的要叫人来了。”
秋柚默默地盯他。
“借过一下。”
她小声说。
左泽和寒静梧不明所以地让道,看着绿裙少女柔弱地上前,然后当机立断地朝那人拔剑。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
许一陵壁虎般往后贴上墙壁,“道友你怎生还是这般不近人情啊。”
“又装。”
秋柚收回剑轻轻地吐字,退回了原处继续自闭。
“这也不算装嘛。”许一陵力图自证清白,“刚看到你们第一眼,我一时还真没想起来,等我的弦再多长几根,那可就绝对记不住了。”
“就像江道友一样?”
寒静梧冷不丁问。
“是啊,江道友夜里还记得些事,白日就被这座城同化了,一直停留在与同门驱除邪祟的那天。说起来昨晚的事让你们去问他,也不知他现在的状况到了什么地步——”
许一陵絮叨到了这里,才如梦初醒地暂停,“等等,你套我话?”
为了套话还故意把江师兄换成了江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