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现在不是研究他们俩有没有谈恋爱的事了！」
乔穗打断了他冗长的致歉，依稀在这朦胧的交谈中，察觉到了一些信息上的偏差：「你有没有发现，在你的陈述当中，用了太多不确定状态的词汇了？」
她微微提高了音量：「就比如可能丶应该丶或许丶你推测怎样怎样的，你每说一件事情，只要我重复着问上一遍，你的语气就会开始犹豫不决。」
「你说这款游戏是你独自编写的，灵异事件是夜里会自动生成代码，但这又不是你亲眼看见的，只是穆行简告诉你，你就信了。」
「你捉摸不透自动生成的内容是什么，想要删掉重写，但是大家劝你代码能跑，就不要乱动，少数服从多数，你就也听之任之。」
「穆年年当年参与游戏开发，主要是参与测试试玩环节。你说你先一步发现了游戏启动并不正常，却因为没能及时联系穆年年，所以导致她困死在了游戏之中。」
「这一桩桩一件件，像是有什么连锁反应一样，全都推着你走。但是细一琢磨，又好似暗藏着隐情，而你却又丝毫不知情，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路途走过了三分之二，原本淅淅沥沥的雨也终于下大了，噼里啪啦的砸在车顶，声音响的像是下了碎冰雹。
面前的挡风玻璃已经被雨水完全糊住，雨刮器已然调至最快的频率，可即使这样，刮板扫落雨水后不过半秒，清晰的玻璃就又会被雨滴模糊。
身侧的叶之远紧抿着唇，像是极力在雨刷板中找清楚路况，久久不语，倒是给周身平添了一股子清冽气息，但他眼中晦暗不明的神色却出卖了心绪。
乔穗浅笑着靠近，帮他回答道：「你当然觉得奇怪，所以在穆行简告知你，他和穆年年是情侣关系之后，你就好像是抓到了理由那样，毫不怀疑，全然相信。」
「是啊，就是因为他们俩是情侣，所以你和他们才会隔了一层，有些消息会对你隐瞒，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所以你在将要联系穆年年的关头上，却不着急去找她，反而听从穆行简的那些狗屁避嫌的话，先去联系了他，才导致穆年年没有第一时间获得消息。」
「你什么信息都不知道，只看到了最终的结果。按照我的推测，在大家都看到结果的时候，穆行简应该是说了什么，让你自己都以为这个结果是由你自己导致的吧。」
「你自认为全都是自己的错误，所以不论他那时究竟说了什么，你都照单全收了，悔恨不已。」
乔穗扭过头，不去看叶之远麻木的神情，只盯着窗边雨滴流淌，似是总结道：「但是无论如何，人只要活着，总要给自己找个理由。」
「而你的理由，就是全然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对吗？」
车速愈发慢了下来，叶之远依旧没有回答，可乔穗只打眼一瞧，心里就已然清晰，自己说对了。
最开始，在听叶之远陈述的过程中，自己一直没有言语，就是因为其中不确定的因素太多。
好好的一个当事人，怎么说的跟个旁观者一样？
要么，他从一开始就有所隐藏，想要弱化自己的存在感；要么，就是他对此的负面情绪太大了，即使是再次直面也难以消减。
如若是曾经的自己，肯定第一反应就是认为他在瞎编糊弄自己，想要转换一下问法，看看能不能套出更有用的信息。
而现在的自己，第一反应虽然也有怀疑，但面对叶之远，自己还是选择安静听他说完。
直到听见他说到穆年年恋爱的时候，这份怀疑才彻底被打消干净。
毕竟一个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在详细描述过往的一段经历的时候，无论是什么信息都是含含糊糊的。
就算是撒谎，也必定会有几个肯定句式，如若真的有所隐瞒，那这段恋爱则是最无关紧要的一环。
可就这，他的潜意识里，都没敢在第一时间给出一个确切的肯定，这还能说明什么？
「你为什么这样相信我？」盯着车窗不知看了多久，一旁的叶之远终于再一次开口，声音嘶哑极了。
相信他？
乔穗对此不置可否，自己经历了太多，不说游戏，就单说日常生活中常年在医院里走动着，也算是见惯了世态炎凉。
所以即使是面对一同经历了多次生死游戏的叶之远，她也保持着应有边界感，不愿去抱有太大的期待。
所以回到世界里，在他询问自己是否投靠游戏公司时，暗示性的向他求助，这在自己心中，已经是迈出了很大一步。
因此相信他人品不会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可能也只是一方面，更多的，其实是游戏方面。
自从在现实世界中，可以使用直播页面后，她就依稀察觉到，现实和游戏之间的界限已经开始逐渐模糊了。
但凡什么都不做，放任它自己发展，现实世界迟早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