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章可馨被吓得哇哇大叫。尤其是走在前面的宇文泰,黑乎乎的灰完全覆盖在了他的全身,活脱脱成了个“泥人”。
幸好小顺子跟在后头才幸免于难。他倒是反应快,赶紧支使愣住的下人们拿干净的毛巾和水盆来,但刚一凑近,便被熏得连忙后退。
“是谁搞的鬼?”章可馨一边大叫,一边急得跳脚,“怎么这么难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门口值守的太监宫女被臭得不敢上前,只好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许久不作声的宇文泰开口问道:“昨夜可是你们值班?”
其中一个公公仰起脸,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回殿下的话,昨夜是小允子值班,他夜里着了凉,凌晨便倒下了,早上交班时奴才们才看见他晕在宫门口呢。”
章可馨恨恨道:“定是有人趁小允子睡着的时候弄的这些!二哥,你一定要查清楚是谁干的,太过分了,居然有人敢在羲王头上撒野!”
话音刚落,不远处正在追逐的云昌吉和乐白刚好撞了过来。听到了他二人的嬉笑声,宇文泰与章可馨也侧首望去。四人视线相触,别有一番滋味。
乐白赶紧将布袋背到身后,云昌吉愣了愣神,接着对宇文泰行礼:“殿下今日好雅兴。”
乐白听了笑得扑哧一声,又赶紧捂嘴收回,“二哥、章姑娘,我们告辞了。”说完便揪着云昌吉的衣领,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快步流星地原路返回。
章可馨没有新衣更换,身上味道又实在太重,只好换上宫女的服装,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住所。
宇文泰则安静地立在檀木屏风前,闭着双眼任由几个宫女更换衣裳,浸了沉水香的帕子刚触到锁骨,便洇开一团污渍。
“咔哒!”侍女刚为他解开最后一枚环扣,他垂在广袖下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蜷。眼尖的侍女吓得双手直发颤,生怕自己一个不当心便触怒了素有洁癖的羲王。
“殿下,明日江老板就到京城了,咱还要去跟他见那些粮道官吗?”一旁盯着的小顺子试探问道,喉结也跟着上下滚了滚。
宇文泰的下颌又绷紧三分,沉声道:“我何时说过要取消了?”
小顺子脸色为难:“可这味道怕是一两天都散不掉……”
宇文泰缓缓睁眼:“三伏天的腌赞气,不正适合醒醒那些官员的脑子?”
这时,门口那个婴儿肥的公公跑了进来:“殿下,小允子醒了,他说昨夜迷迷蒙蒙见到了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跑到咱们宫门上去,看身形并不壮硕,好像还是个女子,您看要不要派人着手调查此事?”
宇文泰静了一瞬,才开口道:“不必责罚小允子,也不用大肆声张,只是个恶作剧而已。”
那公公一脸诧异,愣了一下才出声应和,说完便弯腰退下。门外的宫女太监们立刻迎了上来,将他围住,这公公悄声道:“没事了。”众人闻言皆喜笑颜开,遂一一散去。
宇文泰本就一夜尚未梳洗,索性进了内殿的御汤泡起了澡解乏。他靠在温热的岩壁上,轻轻闭着眼睛,氤氲的热气围绕在他身侧。这恶作剧的幕后黑手,在蚕沙灰落下来的那一刻,就跳进了他的脑海里。他虽着实恼火,可连日来积攒的疲惫,早已将他的精力消耗殆尽,他实在懒得去细究。说来也怪,莫名其妙地,他这几日紧绷的弦竟然放松了下来,被禁锢的疲惫也涌了上来,只觉眼皮愈发沉重,不知不觉便在池子里沉沉睡去。
一直近身侍奉的宫女彩鸣见宇文泰睡去,高兴地冲着小顺子道:“殿下竟然睡着了!公公可知道,这几日殿下陪着圣上,可是夜夜落不着好睡,今日总算能休息了。”说完宽慰地松了口气。
小顺子道:“看来这蚕沙灰淋的正是时候。”
宇文泰的近身侍卫翔宇闻言,茫然地望向小顺子,不得其意。
小顺子用力拍他脑袋:“别傻站着了!记得一柱香后进去将殿下抬出来,不然咱们殿下可就一睡不起了。”
翔宇愣愣地点了点头,小顺子也忙转身招呼几个公公宫女准备着衣物和擦身子的丝帕,一顿好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