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启十六年五月中,礼部侍郎李奕全家被抄,半月之后位于大启朝与北狄交界处的宋家寨被朝廷围剿。
李梦令一路探听情况,听说宋家寨余孽被压在京城大牢,于是也跟到京城里来。
江殊晔再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赌场当打手,脸涂得黢黑,穿着男仆的衣服,瘦猴一样站在一群彪形大汉旁边。
“张坊主,多日不见,不开酒楼,改开赌场了?”江殊晔转着自己手里的杯子仔细端详,汝州官窑新供奉的瓷器,皇上还没来得及赏人,就已经出现在一个小小坊主的桌子上。说不上多珍贵,就是不应该罢了!
李梦令一眼就认出来眼前这个穿着紫色官袍,眼神清冷,嘴角带着不达眼底笑意,端坐在上位的大人就是数月前跟她定下口头婚约的江殊晔。
看起来也不再是那个曾经看起来温暖和煦,丰神俊朗的少年公子。
张坊主看着江殊晔拿起茶杯,心也跟着悬起来,随即想着一件瓷器罢了!这样的瓷器在京城中随处可见,量他也掀不出什么风浪,接着笑着寒暄:“太傅大人玩笑了,我一个商人,什么挣钱干什么,糊口罢了!”
“我看你可不是一般的商人!”说着放下杯子看他。
那个姓张的坊主坐在旁侧,有些胆颤,等他下一句。
江殊晔却不慌不忙,走到黢黑的瘦麻秆一样的仆从旁边:“还安排这么多打手,怎么?准备看谁不顺眼,直接打一顿吗?”
李梦令看他走近,不由得屏住呼吸。
张坊主听他提到打手,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哪里话?京城有林大人在谁敢造次,看家护院的奴仆,装装样子罢了!”
大宅大户大都有自己的奴仆,养几个打手也是稀松平常。这事不大,但是耐不住别人小题大做。况且,他自己清楚府里的打手不止这些,真查起来,他说不清楚的。
“这么多打手,刑部尚书二公子和安庆侯的小公子打起来的时候也没拉个架?”江殊晔好似在闲聊,并不像在查案子。
张坊主把准备好的说辞不紧不慢地说出来:“拉了呀,两位身份尊贵,当时情况激烈,小人和仆从们在一旁拼命劝阻,奈何二位公子打起架来不管不顾。”
“杨二公子力气忒大,一脚下去直直将谢小公子直接从二楼踹下来,咱们想拦也拦不住,结果砸坏了大堂的桌子,谁知后脑勺直接撞上桌子角……唉!可怜小公子也是年纪轻轻!”
说话间还忍不住挤出两滴眼泪。
李梦令一边听姓张的在那演戏,一边被江殊晔紧紧盯着。双方都不肯示弱,互相盯着。
“这样啊!所以,在场的都帮忙拉架了,奈何小公子命不好,就这样摔死了?”江殊晔语气里听不出异常,让人觉得这就是简单的询问。
“可不是吗?我这二楼不过一丈三,杨二公子那一脚也忒……”
“那就都带走吧!分开关起来!”江殊晔终于不再盯着李梦令,不等张坊主说完就下令动手。
“江大人,江……”
“顺便把这赌坊一起封了,什么时候案子结了,什么时候解封。”并不理会老板在那里叫嚷什么。
李梦令握紧拳头,眼眸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刚才的紧张慢慢变作愤怒。
今天他带的人太多,她不好下手。
江殊晔只带走了赌坊老板和打手,分别关押。
刚被关进去,李梦令就被提审了。只不过提审之前她被兜兜转转带到一处洗漱。看着全是女子的换洗衣物,李梦令皱了皱眉,拒绝了洗漱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