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座消消气,这不是打了胜仗了吗?我老胡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胡宝山嬉皮笑脸地给自己求情,其实也不认为纪平澜真的敢把他怎么样。
「八百多人伏击一百多人,居然还伤亡过百,这他妈叫哪门子的胜仗?!」纪平澜「嘭」的一下差点把桌子上的油灯都拍跳起来。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胡宝山其实也心疼损失,毕竟死的大多是他带下来的弟兄,就连老三都在冲锋时受了伤,只是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何玉铭的面,口头上他还是不肯服软。
「住嘴!战场上以服从长官命令为优先,我这个团长还没死,什么时候轮到你越俎代庖发号施令?!你他妈现在到底是土匪头子,还是独立团的营长?!」
这个罪名可大了,胡宝山被吼得脖子一缩,求助地看向一旁的何玉铭。
何玉铭也适时地出来唱红脸:「好了,小澜你也别太严厉了,胡营长刚刚参军不久,一时改不了草莽之气也是难免的,至少他作战勇猛,也不能说是全无功劳。不过胡营长,这次确实是你的不对,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发动冲锋,不仅破坏了原本的作战计划,也增加了不必要的伤亡。死的可都是你的老部下,就算你不心疼,我也要替你心疼了。」
胡宝山一看何玉铭给了他台阶下,又这么为他考虑,就觉得心花怒放,连认错也认得心甘情愿了。
「何参谋你说的是,这回是我老胡糊涂了,要打要罚我认了就是。」
何玉铭略一思考,说:「罚饷三个月,禁闭一天,现在行军要紧,禁闭就先记着吧。」
此言一出,在场军官们面面相觑,胡宝山也觉得这哪里是罚啊,根本就是何参谋在替他开脱。
罚饷算什么,他一个土匪头子难道还缺那一点点帐面上的饷钱么?就算罚他三年的饷钱,也比不过他以前干一票买卖赚的多。
禁闭又算什么,关起门来睡一天大觉而已,就算不许他吃饭,也挡不住小的们偷偷给他送啊。
这种程度的偏袒,就连纪平澜都看不下去了:「这也罚得太轻了!」
何玉铭说:「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念在他是初犯,警告一下就算了,再有下次,你加倍重罚就是。」
「对对对,下次肯定不犯了。」胡宝山连连点头,看纪平澜瞧他的眼神就知道,再犯到这小子的手里可就没那么了,万一下次何玉铭不保他,那他的下场铁定不死也得被扒层皮,他才不会傻到非要以身试法往枪口上撞。
连槐由于身体不好,并没有正式参军加入独立团的编制,可谁都知道,土匪头子胡宝山离不了他的狗头军师,所以纪平澜也就默许了这个官兵不像官兵,家属不像家属的随军人员。
何玉铭则更进一步,弄来了紧俏的西药给连槐治病,虽然不能根治,至少连槐的身体比以前动不动卧床的时候是要好多了。
像真刀真枪地打仗这种事情连槐当然是不去的,所以直到前去打劫的部队胜利归来,他才知道胡宝山干了什么荒唐事。
等胡宝山挨完纪平澜的骂回来,又被连槐揪着耳朵再骂了一遍:「老子一次次地跟你说,枪打出头鸟,做人要低调,你他妈都当成耳边风,还跑去抢长官的风头,我看你根本是活腻了!你当人家不想收拾你?罚的轻那是他们还忌惮你,这种事情要是往重了追究,枪毙都够了!你再这么不知轻重,哪天叫人押去刑场军法从事,可别说是我连槐的外甥,老子丢不起这个人!」
「哎呦哎呦,二舅饶命,耳朵要掉了!我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
撞到连槐手上,胡宝山三分的疼也要装出十二分来,连槐看他叫的惨,也就心软放开他了,不过语气还是很凶:「你知道个屁啊你!还说何参谋是好人?你个没心没肺的傻小子,让人耍了都不知道!」
胡宝山揉着耳朵委屈道:「他还不算好人啊?总帮着我说话,还弄了西药来给你治病,又聪明,人又好看……」
「那些都是笼络人心的手段而已,再说人家好看关你屁事……」连槐突然心里一懔,「我说你小子,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吧?你说你……咋就不学好喃?你可给我听好了,平时你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娘娘腔胡闹一下也就算了,何玉铭那种人你可万万别去招惹,不然什么时候让人家弄死了都不知道!」
胡宝山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先去看看老三的伤怎么样了。」
说完拔腿就跑,气得连槐在后面直跺脚:「臭小子你回来!可真别去招惹那种人啊,你惹不起的听到没有?」
对独立团来说,这是旗开得胜的第一场大胜仗,但在一场十几万对几十万人的大战里,两个日军作战小队也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毛掉了就掉了,牛是不疼的。
这场小小的胜利注定被淹没在中国军队巨大的溃败之下,并没有从实质上改变什么,独立团也仅仅是受到了军部的通电表扬,然后该干嘛干嘛,仍是继续跟着大部队一路后撤。
反倒是因为士气高昂,独立团连行军都变得比其他部队更有效率,几天之后竟离战线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