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回去怎么过活吗?」苏屿敛眸还是问着季青,「闻伯父向来严苛律己,治家有方,你合该规劝着些的。」
季青怎会不知苏屿言下之意,公子此番是偷跑出来的,待回去少不了家法伺候,至于他自己,大概不是被发卖就是被打个半死。
不过,「谢姑娘关心,季青从小就跟着公子,以公子喜而喜,公子忧而忧,不妨事。」
主子是主子,下人是下人。
苏屿在小镇待久,已无太大的主仆要求,言罢才觉自己失言,又不觉想起自己的贴身婢女窗雪和烛明。
不知她们的下落,倘若充公依旧为婢便罢了,若是入了官妓……苏屿叹口气,只怪她自己无能,飘摇浮萍,她连自己都险些护不住,又何谈这些。
三人继续向前走着,不过变为并肩同行罢了,亦不再分主仆站位。
终至齐家门口。
芙蕖将手中打包好的山楂糕递给苏屿,苏屿却果断拒绝着,她摇摇头,「替我多谢你家好意,我已不喜食。」然后欲推门。
「苏大姑娘,你真是狼心狗
肺。「芙蕖冷笑一声,大声言。
显然二人都未料到芙蕖会如此言语,季青更是吓得一激灵,忙训斥:「你做什么!」
苏屿缓缓转过头来看向芙蕖,紧紧盯着,她眸中愠色渐浓,脸色也染上了愠怒,苏屿向来进退有度,极少动怒,她此刻真欲抬手给她一巴掌。
饶是落魄,她也未被人这般当面冒犯过。
却未想苏屿未抬手,芙蕖先自己给了自己两巴掌,那两巴掌很狠,顷刻间的功夫,脸上的五指印便异常明显,嘴角也见了血。
苏屿眯起了眼,看着她这莫名其妙的举动,眸中闪过探究,交叉手环抱了胸,等着芙蕖解释。
「芙蕖自知失言,已经自罚,请姑娘恕罪。」芙蕖一副无所畏惧地模样直视了苏屿的眼睛,「可奴婢实在看不下去你这样对公子,你那样埋怨公子,你可知公子又受了什么罪?」
芙蕖哽咽着,「他是欲出府找你的,但被大人打了几板子关在柴房里,饿了好几天,即使这样还偷偷托奴婢给余嬷嬷传了话来给姑娘你听,还有信件,一直高烧不退,直至大人福州上任还是被抬着走的,姑娘你的心是石头变得吗,我真替公子感到不值……」她哭出声来,声声控诉。
……
「你不用教训我,回去我自会向公子领罚。」芙蕖挣扎着季青的拉扯,季青无措地向苏屿道着歉,最后还是把芙蕖扯走了。
两人走了,争吵着拐弯了,只留月色当空,一片寂静。
苏屿待在齐家门口愣了半晌,她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乱的像猫儿抓过的线团,鼻子一酸,眼睫轻颤着,只觉眼眶有些湿润。
原是这样,不过,就应该是这样,这样才是她认识的闻琅才对。
她为何不辨是非,识人不清,随意给他定性?
不过,这样更能证实他护不了她不是吗?
脑子两种想法在打架,苏屿咬了下下唇,忍着情绪。
她不愿承认是自己的错,况且也不全是她的错,这般纷乱地想着,她僵硬地欲伸出手推门,心里仿若缺失一块,倒不痛,只是茫然且没有实感。
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齐珩的手还保持着扶门的动作,两人隔着打开的门相看着,目光在空中交汇着。
齐珩面色复杂,苏屿茫然无措。
「齐珩?」哦,对,齐珩。婶娘说过他今晚回来的,苏屿回神,她放下欲推门的手,沉默地往前迈了一步。
却未想齐珩依旧保持着原样,未动,亦无要给她让路的意思,苏屿心里乱得很,「借过。」
齐珩依旧未动。
从闻琅来裁缝铺找她的慌张,到母亲言她已对闻琅情断的喜悦,再到门外几人的对话。
一天内心情跌宕起伏多次,最后终于跌了下去,溺进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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