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方是心情最极端的那个,他最先发现这诡异的黑虫,也因为之前开船的职责穿戴整齐暂时还没被虫咬。
他浑身都在发抖,口腔里满是自己咬出来的血腥味。
头盔的玻璃上还残留着同事的鲜血,是刚才拉了他一把的那个年轻人,他眼睁睁地看着他面目狰狞地抽搐了几下,然后口鼻眼里猛烈喷出鲜血,几秒就浑身软了下来。
黏滑的血粘在头盔上,他带着手套的手下意识地抹了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尸体一样软倒在了地上。
他仓皇地看着一团团黑色的线虫向他游过来,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也要这样死了吗?
「各位!伸手捂住你们的脸!——」
一声带着扩音喇叭电流声的大喊猛地钻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张方愣了一下,在大脑思考这声音在说什么之前下意识地伸手照做了,下一秒,一股股热烫的水流从天而降。
滚烫的液体落到身上给人的第一感觉反而是温暖,凑巧准确地冲开了他眼前的一片血色,张方木愣愣地抬起头,在数米高空之上,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捏着水管戴着面具,像电影里的超级英雄。
而在他的视线之外,周惟静坐在轮椅上,艰难地直起身试图看到楼下的场景。
两人分工明确,一个往楼下冲热水一个拿着喇叭喊:
「不要怕不要慌!虫子怕烫!怕火光!我们往楼下泼的是热水!」
这是他们尝试出的结果。
这种虫子虽然杀伤力巨大,一旦让它钻进身体里,短短十几分钟分钟就能让一个人从血液喷溅到失血而死,但死穴也非常明显。
它在雨中来,钻进人体内吸食血液来繁殖自身,生存的基础就是『水』,在干燥的环境里如同翅膀沾水掉进水里的苍蝇,在挣扎之后就会慢慢干瘪死亡。
周惟静还尝试了杀虫剂。对一般虫类无往不利的药剂对黑色线虫有一定的作用,但效果并不明显,可以作为预防手段,但无法作为杀伤手段。
听到楼下混乱的动静后,周惟静鼻尖冒汗,继续尝试其他的杀虫手段,一样样尝试过后,惊喜地发现,温度,居然才是最有效的杀伤手段。
刚从尸体里钻出来的黑色线虫在打火机的火焰前缩了回去,再尝试用滚烫的开水,黑色线虫沾上一点就僵住而后化开。
「你快去找找直饮水龙头在哪里!」周惟静兴奋地从空间里摸出水管,递给他,「我们从楼上喷热水下去!」
滚烫的热水大股大股地落在人堆里,人们被烫得尖叫,但很快,痛里就带上了猛烈的喜悦。
有救了……有救了!
开水烫在身上一下就发红肿痛,但那些可怕的黑色线虫一沾到开水就像失去粘性的纸条,簌簌掉落。
冲刷了几分钟,泥泞暗红色的地板上就覆盖上了一层黑色的浮尘,慢慢的,在尚有馀温的水流里融化成了一团团模糊的深色。
楼上,在大部分人都被滚烫的水冲过一遍了之后,江述放下水管,让水管自然地垂在栏杆,自己则悄悄地背起周惟静,在有人上楼来找人之前从另外一边楼梯下楼,悄悄地混进四楼守着重病病人的家属堆里。
知道了克制黑色线虫的方法,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人没多久就拖着血迹斑斑的身体退回安全的室内。
耳朵听着那些劫后馀生的人们激动地和家人倾诉,周惟静和江述躲在角落,商量什么时候溜走。
猝不及防地忽然被一道尖亮的声音敲中了脑袋。
「断腿的小姑娘!」
大娘看到坐轮椅的周惟静眼睛一亮,迅速上前打招呼道,「你们不是往楼上走了嘛!什么时候下来的啊!」
正是刚才在楼梯间遇到的那个猛女大娘,周惟静迟疑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转了下,又在大娘另外一只手牵着的女儿身上转了下。
她记得这大娘在楼梯间的时候去关了窗,肯定也淋到了雨,看现在活蹦乱跳的样子肯定也没被虫咬。
这不管是运气还是实力,都非常让人艳羡啊。
大娘两眼发光地凑过来,「小姑娘你们碰到那个虫了没有,我刚刚都快吓死了哦,那个雨里居然有吃人的虫!」话语间颇有点兴奋。
又骄傲地转头看了眼瘦瘦的女儿,「还是我女儿细心,看到了立马帮我把虫子抓掉了,要不是我家宝贝,估计我也跟外面的那些人一样了!」
她说着还伸出右手,给他们展示她手指缝里的一粒黑点,「喏!真的就差一点这虫子就钻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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