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懂了我的意思，很快地让孩子们都出去。
“你刚才的意识是，找到破解轮回的方法了？”
“你真是太笨了。”我控制不住自己这张嘴，“当家庭主妇当了几年，脑子都坏掉了？”
“破解轮回的方法就在眼前，你居然没有察觉到。”
“这段时间我也仔细想了想，与其活着，变成一个像你这样全身心扑在孩子身上的林妈妈，倒不如停在我还是完整的林思英的时候。”我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云淡风轻，“所以，下次轮回开始的时候，我们俩就别想着逃跑了，把大家吓跑之后，留在这栋楼里，等待那个家伙——”
“……你的执念里没有自己。”F版的我并没有被我的话激怒，只是看着我，带了一点震惊，一点悲哀。
我：“……”
我叹了口气。
即使是张牙舞爪地说了一通气话，也果然瞒不过我自己。
还是被她抓住这个细节了。
“……破解轮回域有两个步骤，第一个步骤就是满足执念。”她瞳孔微微颤动，“你的执念是希望杀人魔没有杀死大家，但你现在却说，你可以留在这里，和他同归于尽。”
是啊，我的执念是不希望这栋楼里的人被那个杀人魔杀死。
无论是我的女儿，还是那些曾经嘲弄过我的人。
——直到最近，我才逐渐意识到，原来我并没有把自己包括在这些人里面。
“虽然十几年前的事情，我好像已经记不得了。”十年后的我站在我面前这么说，“就好像你觉得我变了个人一样，我也觉得十年前的我，就好像不是我一样。”
我明白这种感觉，就好像站在雾里，远远的，没法看清，也没法理解。
“……但其实我记得，我只是，我只是一直假装我不是十年前的自己了。这样，在这个社会里，我才会觉得自己活得轻松一些。”她眼神有些躲闪，即便这里根本没有需要她躲闪的人，“其实，其实，你是不是一直都想——”
她的话语被我用拉门声打断。
“好了，给我们俩都留点体面吧。”我大声地说，“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已经决定要和那个家伙同归于尽了，你只需要说愿意还是不愿意。”
“别搞什么黏黏糊糊的情绪了，我可以肯定，这是我们破解轮回的唯一办法，”我加重语气，“也是你的女儿，我的女儿，唯一活下去的方法。”
“……好。”她说道，“就让一切这么结束吧。”
*
那天，一切进行得那样顺利，唯一不和谐的音符，居然是林金石。
“妈妈，妈妈，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不要小看我，我不小了，我都懂的！”这么小的小孩，说着这么正经的话，不免让我有些想笑，“妈妈你要牺牲自己了，我知道的！”
“妈妈，你不许死！你不要死！”
“但妈妈不死的话，大家就要死了啊。”我只能好笑地说着这样的话。
“但是，但是出去之后，我就没有记忆了！”小小的她不肯放开我的手，“我会以为，我会以为是你纵火！我甚至不会知道你为了大家做了什么！大家都会说你，说你是……”
说我是纵火犯，是吧。
这种事情，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F版的我对我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只是吐了口烟，告诉她我不在乎。
我只在乎自己在那一刻，有没有再次成为拯救大家的英雄——就像我年轻时总是在做的那样。
就好像在那个瞬间，我重新回到了自己存活的世界。
“……”F版的我陷入沉默，“你真是一刻都没从过去走出来。”
“难道你就真的走出来了？”我笑了，“陪我去死的家伙。”
金石仍然攥着我的袖口，再这样下去，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她太瘦小了，我其实可以轻易甩开她，但在此时此刻，却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我蹲下来，凝视她细长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