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上黑市敢偷东西,她的心理素质当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很快就调整过来了,义正言辞的高声道:
“我招娣虽然穷,但是我有尊严!大家谁不知道,我招娣寄回家的粮食是每天老老实实拼命干活得来的。我连粮食都没有找别人借过,怎么可能偷东西?”
这话倒是很有说服力,毕竟他们没亲眼看见招娣偷东西,但确实看见了招娣每天拼命干活和从不借粮。
于是一个个纷纷开口: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对啊,招娣同志看上去不是这样的人啊。”
“宋丽同志,你是不是弄错了?”
招娣的气势在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越发旺盛,尤其见宋丽一直哭得说不出来话,更以为她被吓住了,心中得意:
“我们知青点以前也没出过丢东西的事,大家都是好同志,你要不再找找吧,是不是放在哪里忘记了?”
这年头集体重荣誉,知青点要是出了个小偷,大家脸上都没光。
于是围观的人纷纷点头,跟着劝:
“确实,咱们知青点一直还是比较太平的。”
“要不宋同志你再找找?也许是掉哪儿了?”
甚至一些神经粗被引导地认为宋丽乱攀咬人,只是见人哭得也惨,不过没好意思说出来。
宋丽垂着头跪坐在地上,肩膀在众人的和稀泥中剧烈地颤抖,似乎终于忍不住,猛地站起来冲到厨房里去。
“我有证据!”
她左右手各拎着一袋粮食走了出来,把上面的系绳拆开,拆招娣那袋时似乎因为气愤有些抖,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又摇摇晃晃地捡起来继续拆:“大家看!”
大家齐刷刷伸长脖子,连正在门外看热闹的村民都凑了过来。
招娣心中不知为什么有些慌——但大米都长一个样,但上面又没刻名字,这能看出什么不同来?
宋丽深吸了几口气,把敞口的粮袋粮举高:“大家都知道我条件不好,带的东西少,又生了一场病干的活少,怕粮食不够吃,于是在里面加了一些包谷芯磨成的粉,怕人笑话,我谁都没有说。”
说道这里,她的脸因为窘迫涨得通红,眼泪凄楚地流了下来:“招娣姐,你虽然也困难,但毕竟干活卖力分的粮食不少,而且剩下来的粮还要给你弟弟寄过去,所以肯定不会往里面掺包谷芯粉的,对吧?”
“啊,现在还有人吃包谷芯粉子?那东西不是喂猪的?”
“喂猪也是不得好,猪草里加多了猪也不乐意吃哩。”
“确实没见过招娣吃这个。”
“不得加的,她是把吃剩下的带到公社寄给她弟弟,不是先单独留出来。要是加了包谷粉子,她那个连粗粮都吃不得的弟弟还能吃?”
“我看见过招娣的粮食袋,里面没有加别的。”
大家一边说,一边下意识仔细观察:
果然,写着宋丽名字的粮食袋里的白米中掺着大半的黄粉,写着招娣名字的那袋咋一看都是白米,但仔细看能看出部分米上裹着一层微黄,只是因为数量少,又被摇匀了混在数量更多的正常大米中,故而看着并不明显。
“而且你要是像我一样专门加包谷粉子,不管多少,米会被一整片染黄。袋子边也会沉一层粉子,但你不是。你的粮食袋里是单独带了一层黄灰的米拌在白米中间,旁边的米都还是白白净净的,你告诉我这是怎么能拌出来的?”
说的很有道理。
众人面面相觑,怀疑的目光落在招娣身上。
招娣心中猛地一咯噔——她偷宋丽粮食的时候绝没有这一出!宋丽的粮食和别人一样是白白净净没杂任何东西!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给自己留下这么大一个把柄?
她喃喃着不可能,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去,见宋丽的粮食袋里确确实实掺了厚厚一层黄色的包谷芯粉子,整个人都傻在原地——她昨晚拿的时候还不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