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啊,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也是个糟心事,宋软于是便更幽怨了。
她看看大队长媳妇,又看看大队长,整个人一副欲言又止的状态。
当了这么多年东风大队领导人媳妇,大队长媳妇还是又几分敏锐的。见此情景,连忙张开了手,像赶鸡崽一样把围聚过来的儿子儿媳们都赶回去:“都回去,都回去!”
回去就回去,本来也困了。
小闺女王杏儿心最大,头也不回地揉着眼睛往自己屋里走——今天白天考了那么一场,可累死她了!
但一大家子人,也不是没有自己小心思的。
比如村长二儿子的媳妇白芳芳,此刻便挺着高高的肚子,有点不甘心地趴在窗台上,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回来揪着自家男人嘀嘀咕咕:
“你说,这大晚上的,宋软来找咱爹娘干什么?是不是白天考试没考好想找咱爹走后门?”
“你可拉到吧,那个校长都说了按照成绩排,”王老二是真的困了,不耐烦地把被子一裹,“这找咱爹有什么用?就咱爹那小学没毕业的文化水平,还能帮她改卷子不成?”
“讲不好没改前九十分,改过了六十分。”他不屑地说。
得亏现在大队长不在这,不然非蹬死这个不孝子不可。
“这倒也是……”白芳芳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但没探究出前因后果的难受像猫抓一样在心中挠,她继续猜测道,“那她来干什么,还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想给爹娘送礼讨好咱家?”
王老二是真的困了,但媳妇嘀嘀咕咕在耳边一直念,他只能强撑着眼皮子回,“她讨好咱家干什么?她现在又不需要人撑腰。”
一个养老虎、自己还能打死野猪、嘴皮子还利落的人,即使是个外来的女知青,又有谁敢上前招惹不成?
不说别的,他们大队也不是没有老光棍二赖子喜欢对小媳妇大姑娘口上花花,但你瞅瞅,有人敢对宋软口上花花吗?
他们是无赖小流氓,不是无脑大傻哔。
白芳芳被堵了回来,有些不服,于是继续发散猜测:“或许……或许是宋软和家里人关系不好,今天被伤了心了,找咱爹娘寻求安慰?毕竟爹娘一直是很照顾她的。”
“啊对对对。”王老二的眼皮子已经粘上了,含含糊糊地应道。
白芳芳却把这当成了肯定的意思,像是来了劲:“那你说,咱爹娘会认宋软当干女儿吗?”
王老二没明白怎么就跳到这一步了:“平时也没见你多喜欢小妹啊,她还是爹娘亲闺女呢。”
“那咋一样!”白芳芳捶了一下王老二。
这些男人就是不想事!
“有啥不一样的?”王老二是真的烦了,懒得再和这娘们扯舌,被子一扯盖住头,作势要睡觉,“睡觉!一天天的,消停点!”
见他真的烦了,白芳芳没敢顶风上地去扒拉他的被子,但也没有跟着躺下来,而是在一片黑暗中半坐着靠在炕琴上。
她当然不喜欢王杏儿。
王杏儿是大队长两口子亲闺女,吃穿住用行理所当然地要他们这对亲爹娘来承担。本来一个女娃,给口饭吃饿不死就行,但偏偏就大队长家不一样,养祖宗一样好吃好吃地供着不算,还送她去上学!
偏这丫头还真有几分小聪明,居然一路念到了初中!原本七八岁大的女娃就可以下地挣工分补贴家里了,但王杏儿一天到晚在学校里泡着,能挣个地瓜!
不仅如此,还有课本费、学费、伙食费……十里八乡就没见这么糟践钱的丫头!她男人都没上过初中呢!
至于王老二也读完了小学,是自己没考上初中所以才往下读
的事,她在此刻忽略的事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