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曦光洒向镶着碧绿琉璃瓦的屋檐,碧琉璃在阳光折射下泛起流光溢彩的光芒。
屋瓦上立着几只叽叽喳喳的小雀,在流彩中跃舞,连他们灰扑扑的羽衣都染上亮彩。
天刚透亮时,盈盈就被拉起来更衣梳妆。今日正是沈母带她去寺中上香的日子。
沈家是商贾之家,府内规矩不比世宦书礼之家那般多。
但沈老夫人信佛多年,对盈盈此次前往云隐寺十分万分上心,早两日就带着她斋戒、熏香。
翠竹昨夜便提早将焚着香丸的熏炉和热汤置于熏笼下,将盈盈的衣裙覆于笼上。
热气浸润裙衫,而熏笼上的细绢又阻隔了笼下焚香的焦味和灰烬,使得衣裙的香味更加持久、纯澈。
熏笼香暖,春衣留香。
今日前往寺中,给她准备的衣裳不像往日那般颜色鲜艳,而是一袭黛青团花纹翠缕裙,所用的花软缎绵软细腻,是林金桂特地从布庄挑来的上等品,制出的裙衫颜色文雅不失矜重,款式轻盈不显沉闷,略微收腰的设计勾勒出盈盈纤细窈窕的身姿。
她穿上后,倒比平日里多显几分端庄持重,颇有几分名门闺秀的大家风范。
林金桂左瞧瞧右瞧瞧,对她今日的穿着十分满意,脸上满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得笑容。
盈盈看向铜镜中陌生的自己,只觉无比困乏,她往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今儿早早被拉起来,上下眼皮子直打架。
府外早已候着两辆马车和一行侍卫。据说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的练家子,专程护送她们母女出行。
盈盈径直走到第二辆车。她可不想和她娘挤一辆马车,待会在车上坐没坐相躺没躺相,她娘又得唠叨她。
正要自己跳上车,候在车旁的小侍卫默默伸出戴着护腕的手臂。
盈盈看着突然伸到身前的手臂,愣了愣,扭头看向手臂的主人。
这少年可以称得上是英俊非凡,不同于时下女儿家追捧的白皙清秀的阴柔美男,他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腰身劲瘦有力,就连沈老爷亲自设计的风格一眼难尽的家仆装束,都被他穿得气宇不凡。
他的五官硬朗俊美,琥珀色的瞳仁如异域明珠般瑰丽夺目,脸上虽然带着一丝未脱的稚气,但和他身上难以言状的野性美融合得很好,有种返璞归真的美感,让人难以忽视。
盈盈先前从未在家中见过此人,不然若是见过的话光是这张脸她也不可能忘记。
“新来的?”盈盈的困意顿时消失了,笑意盈盈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被这么毫不掩饰的视线直直盯着,那少年似乎有些不自在,耳尖渐渐发红。
他垂下眼眸,不敢直视盈盈,只低声回了句“是”。长长的睫毛如一双漂亮的蝴蝶,扑闪扑闪的。
“人长得怪俊俏的,是父亲指给我的人吗?”盈盈憋着一肚子坏水,特意在“我的人”这三个字拉长声音。
少年的头更低了,伸在半空的手有些僵硬。
她心中的恶趣味被少年羞涩的神情激起,促狭一笑,正想再开口调戏一二,就见前头的钱管家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
他是沈家的老人了,近年来身型日益圆润,跑的这几下让他上气不接下气,说话呼出的气扑哧扑哧,让他嘴边几缕胡须飞了起来。
“小祖宗啊,您怎么还没上车,马上就得启程了,前头夫人已经在催了。”钱管家抹了把额上的汗,不安地瞟一眼盈盈,生怕这小魔王在启程前要整幺蛾子。
这沈府中,他觉得最难伺候的就是沈小姐,面上瞧着乖巧和善,但从不按常人套路出牌,哪天把他这把老骨头分配到守大门都不奇怪。就凭沈老爷对小姐的溺爱,只怕事事都依着小姐的主意。
“钱伯,我只是瞧这侍卫面生,问了他几句,”盈盈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又不是不走,这么慌张作甚?”
“唔。”钱管家放下心,瞅了眼旁边垂着脑袋的小侍卫,便知这孩子必然被小姐刁难了,心中暗暗同情:果然,长得太好的儿郎最容易招小姐欺负,男儿出门在外也得学会保护自己啊,待会回家一定要告诉家里那小子,少去小姐跟前晃悠。
盈盈还不知自己已被钱管家当成欺辱良家少男的洪水猛兽,她刚刚不过是和新来的下属友好交流,个个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整得她有些搞不懂了。
莫非她真的很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