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聿意味深长地看了曲落尘一眼,曲落尘的这句不能生就很有意思。他算是江瑾年的舅舅,和江瑾年关系很好,自然是清楚江瑾年的身份。
他可以说江瑾年身体不好,也可以说宗聿他们现在还没打算要孩子,不管是哪一个借口,都比不能生三个字委婉。
他不像是回答宗咏,倒像是说给宗聿听,让宗聿明白,娶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
宗聿把火上的兔肉翻了个面,并没有受到曲落尘的影响,坦然道:“瑾年身体不好,我没打算要孩子,我的想法是以后在宗亲里面抱养。”
宗咏依稀想起来是有这样一件事,他刚回来时,不知道谁说了一耳朵。宋治当初在御前替江瑾年把脉,诊断他先天不足,子嗣艰难。
只是后来宗咏见江瑾年身体还好,也就忘了这一茬。
见宗聿对孩子这事并不执着,宗咏道:“抱养也可以……”
话音未落,宗咏想起什么,瞥了身旁的曲落尘一眼,试探道:“凭你的医术,你也没办法?”
曲落尘道:“他们自己有打算,你还想操这个心不成?”
宗聿表明了态度,虽然用的是之前宋治给的借口,但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毫不知情,只是知道的多和少的区别。
宗咏见曲落尘误会,意识到自己这话有歧义,他怕宗聿和江瑾年不高兴,连忙道:“我不是催生的意思,七哥和嫂子别误会,我只是想到一点事,觉得抱养可能不太容易。”
宗聿在乎江瑾年,宗咏不至于这样不识趣,在他们说了不要孩子后,还去长篇大论。
宗聿没有多心,反而感兴趣地问道:“怎么会不容易?”
且不说先皇那一辈还有一个伯伯,就宗聿他们这一脉,因为宗熠的皇位毫无悬念,他们这些兄弟姐妹没有经历残酷的九龙夺嫡之争,除了早夭的两位皇兄,无一折损。
就算宗聿不抱养,一辈子和江瑾年一生一世一双人,其余的兄弟姐妹也能为宗族开枝散叶。
宗咏喝了一口酒,露出一个你想的太简单的表情,道:“六哥和五姐我们就不说了,他们不在京都,单说我们几个。二哥那边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不管是他还是纪凌,都不能生孩子。小九儿及笄那年,皇兄问她有没有意中人,她直接放话说不嫁人,目前看来她这心态没有任何转变。而我……”
宗咏顿了顿,又喝了一口酒,不着痕迹地往曲落尘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我不靠谱,多半也是指望不上的,所以你看就眼下这情况,你和七嫂如果真的不要孩子,那我们就只能指望大皇兄开枝散叶了。”
皇家比较注重子嗣,这也是当初宗熠不满意江瑾年的一个原因。宗聿是想着还有其他人,才会把自己的想法透露给宗熠,可听完宗咏的分析,他发现其他人靠不住。
而且宗聿从宗咏的话里听出一丝异样,他抓住那点怪异的感觉,问道:“什么叫不管是二哥还是纪凌,都不能生孩子?”
宗咏道:“男人和男人本来就不能生孩子,这有啥好奇怪的?”
宗聿微微蹙眉,看着宗咏一副事实如此的模样,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最终只剩下一个。
江瑾年和曲落尘也不由地看向宗咏,曲落尘拧眉沉思片刻,冷冽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异色:“你二哥是断袖?”
宗咏被他们三个人盯的有些不自在,听见曲落尘这话,他猛然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看向宗聿,吃惊道:“他们两个人不知道情有可原,可是七哥你都回来一年多了,你不知道二哥和纪凌的事吗?”
宗聿哑然,他真的不知道。因为纪凌是和宗熠、宗樾一起长大的,英王谋逆时,他还护过二人,所以他们关系好是很正常的事,宗聿从来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过。
关键是纪凌大半的时间都在宁王府,宁王府没事才会去瑞王府转一转,住两天。就他这不热衷的态度,宗聿也想不到那方面去。
宗咏挠了挠头,他这算是无意间透了宗樾的底,想了想,找补道:“其实你没看出来也正常,据我分析,二哥应该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和纪凌说不定最多也就抓过手。”
宗聿压下心头的情绪,疑狐地看向宗咏,问道:“二哥没说破,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最先知道的人是皇兄。七哥还记得你上战场那年,二哥刚入朝堂,就把江家想越俎代庖的事捅上去吗?”
“记得。”
想起往事,宗聿的脸色有些阴沉,他仿佛又回到那个时候。舅舅的死,大表哥的失踪,宗熠面对江家的步步紧逼,沉默压抑。
他不再是京都城内无忧无虑的纨绔子弟,失亲之痛,权臣相逼,他心头的怒火都化为了动力。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紧绷,江瑾年注意到他的情绪,往他的身边靠了靠,握住他的手。
温凉的触感在燥热的火堆旁,带来一丝舒爽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