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记忆正如山浪般袭来,过去的他正沉浸在所有开篇里必经的‘经典头疼’里,众所周知,开局头疼是所有主角必经的试炼之路,新一代的伤痛文学便是如此。
痛!
好痛!
就跟闺蜜之主里小克刚醒来一样痛!
安苏也感受到了这来自过去的疼痛,嘴角微微抽搐,真是一场酣畅琳琳的疼痛。
他安静注视着女仆小姐离开的背影,零落的秋雨落在她走后的土地上,溅起了黑灰色的花。
这段过去也终于走向结束,就好像是这场秋末的小雨,每次秋天下雨时,人们往往没注意到秋雨何时来的,也往往忘记了秋雨何时走的。
春天的雨水温柔而倦怠,万物迎春融化河床的坚冰;夏日的大雨磅礴而盛大,浇筑满山遍野的麦浪;冬日的雪雨纷纷洋洋,自落在人们的肩头,随着人们的温暖一同融化——唯独秋日的小雨,没人会记得一场秋雨,因为它的声音太小了。
只有当雨水结束了,后知后觉的人们才会听到它对世界的告白。
安苏感受到了略显冰冷的触感,感受到那素白的手指轻轻抚上了脸颊,指尖小心翼翼地、缓慢地从少年的侧脸上划过,最终落在了少年的那灰白色长上,轻轻地抚摸着。
那触感冰冰凉凉的,既陌生而又熟悉,就好像是夜晚的尾巴,柔软而又干净,明明即将要离去,随时都要消融在晴日的朝阳里,尽管如此,但那仿佛将整个脑袋都撕裂的疼痛却没理由的消失了,脑海安宁而又和谐。
在这个瞬间,安苏看见了失去名字的恩雅小姐,自阴影的世界里转过身来:她的瞳孔已经褪色,她的目光已经暗淡,她的记忆已经模糊,她的名字已经逐渐消散。
明明这场雨都要结束了,但在雨歇的最后一瞬,女仆小姐转过身来,拥抱了自己。
时间在慢镜头里被无限地拉长,安苏清晰地听到了那雨水落下的声音,沁润进了灵魂的深处:
“安苏少爷——”
“不痛不痛。”
失去掉名字的雅歌。西维娅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在忘记自己的时间里,在阴影中,她在安苏的耳畔轻声道,
“让头痛都全部飞走吧。”“我的安苏少爷呀,头痛都全部飞走吧。”
“让疼痛都全部。”
“飞走吧。”
若非秋雨无声,否则震耳欲聋。
直到此时此刻,安苏终于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他未能明白的东西,为什么女仆小姐从看起来从来都没有感情,为什么女仆小姐性格会如此的偏激乃至极端,为什么女仆小姐会比自己还要异常,为什么女仆小姐每天要说那些下头的话语,为什么这样的女仆小姐始终都在自己身侧:
因为她忘记了自己的一切,却依旧还记得——
“她要去爱他。”
而所有的情感,都隐藏在了静默的阴影里,就如这个信仰的名字:【阴影与未知】。
因为没有这世上没有什么事物,比情感更难以让人理解,更难以让人参透,它既覆盖着阴影,它既是一片未知的荒野,一切都是阴影,一切都是未知,但它同时又覆盖着光辉,它的土地上铺满了未知的真相。
女仆小姐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但唯独记得安苏。莫宁斯塔的名字。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这段过往的记忆也将要结束了。
笨蛋。
别摸我头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在秋雨停歇的时间里,安苏抬起头来看向女仆小姐,他那藏青色的眸子里印出半个星空的光来,他向主动前踏出一步,自光辉走进了阴影里,他们的身形相互重叠,他们隔着时空、隔着过去与未来相拥,他们无法碰触到彼此,他们无法感知到彼此。
祭坛上,生命祭司咏唱着诡谲的吟唱调,密教徒将血红泼墨在仪典中,婴儿的骸骨与疯长的肉块,疯长的草木与狂流的雨夜,光辉的阴影与未知的真相,安苏与女仆小姐隔着时空的记忆相拥,过去也好,未来也罢,命运也好,奈落也罢,无论是时间,光暗,亦或者是那所谓用不可改变的命运,或者是那操弄命运的众神,这世上再无人能阻止安苏去拥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