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白有些说不出话,只能艰难地摇头。
不是的,他真的害怕。
今天去见徐宏进,他三天前就吃不下饭。
哪怕只是想到那个人,想到要和那个人说话,他都会做整夜的噩梦。
仿佛他现在的生活都是假的,仿佛来之不易的一切在下一秒就会崩塌,他会再次跌回那个牢狱里,跌回那暗无天日的六年。
快要被惊恐和绝望吞噬的刹那,覆在他喉咙上的手忽地紧了紧。
虞白感觉他快要溃散掉的心神也随之一凝。
有一样是真的。
脖颈上她的手,温度,感触,力道,是真的。
她温热地拢着他,带着点薄茧的指腹寻到一处跳动的脉络,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摩挲着。
“就这一回,”燕昭在他脑后说,声音轻似耳语,“阿玉,听话,好吗?”
“听话。”
不知抚触和命令哪个生了效,虞白一下感觉慌乱的心跳平定了。
甚至就连扼着他呼吸的手都不再让他感到不安,窒息和压迫反而变得像是保护,他甚至隐隐从中汲取到了些安全感。
他恍惚地就点了头。
“殿下……想要我做什么?”
燕昭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眉。
她以为还要再费一番周折,威逼利诱之类,没想到他还挺顺从。
面前,少年背对着她,消瘦的身体绷得很紧,从手指尖到睫毛梢无处不颤抖,看起来脆弱极了。
真是……
燕昭看了很久,才有些不舍地放开了他。
也不能真把人逼急了,否则若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就不好了。对她来说他还有用。
“他刚见过你,不能这么快再次传消息。”燕昭退开两步,略一思索,“你不是喜欢逛书肆么?这几天,就随便去逛。逛上三、四日,再找机会去东安茶馆。”
“就说——‘朝政的事殿下很少说起,不过听口风,似乎对徐尚书并无意见,只是偶尔提起太傅,言语之外多有不满。’能记住么?”
重获自由,虞白忍不住呛咳,咳得眼眶都泛起泪,就一边忍眼泪一边点头。
能记住,能做到,他在心里说。但是……
颈前一下空了,片刻前的忐忑再次升腾起来,心跳比刚才更慌乱,空落落的,充斥着惶恐不安。
……他这是怎么了。
想要那种安全感。
想……继续被她掐着。
或者对他凶,对他严厉,什么都好,都能让他觉得真实,觉得安全。
燕昭不知他所想,自顾自走回书案后坐下,抬手指了指窗边的小桌:
“好了,去把药喝了。我叫人给你换了药方,你自己好好养着。要再有什么伤病,以后药钱就从你月银里扣。”
倒不是心疼这几两钱,她只是懒得琢磨更温和的法子。
她低头刚要提笔,余光却瞥见站在墙边的人没动。
一抬眸,正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瞳,含着半圈泪,眼巴巴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