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不论是在世人眼中,还是在卷宗纸上,面前这个少年都早已是一捧白骨。
恐怕除了他,已经没人记得他的存在了。甚至上次听人提起他的名字,还是……
六年前。
六年前,连日暴雨初霁的夏末,还年幼的小公主出现在太医院,用还裹着绢布的手揪住他,问,他人呢,他在哪。
小公主眼睛里亮得吓人,不知是因为发热,还是期待。
等他说完,闪了闪,就灭了。
吴德元宫中服侍数十载,又随侍公主府多年,那样的燕昭他从未见过,也再未见过。
‘虞白’这个名字,也再没听她提起过。
那场灾祸和面前这个人,六年来都是禁忌,他不敢赌。
“……总之,那些都与你无关。”
吴德元恢复了平静,说得斩钉截铁,“你现在改名换姓活下来已是机缘,和医药、和虞氏有关的一切,你都不要沾染。”
见虞白还要追问,他又补了句:“你想想你父亲!”
少年这才垂下了眼睛,安静了。
许久,他轻声问:“那……我能做些什么吗?”
吴德元刚要摆手,接着又反应过来,还真有一件。
可转念一想,他又闭上了嘴。
长公主已经有些日子没提过那个香囊了,他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你顾好自己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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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在书肆里待了半晌,空着手出来,又去下一家。
一连几日都是这样。
直到第四日,他从公主府角门出来,沿着街东拐西拐,进了东安茶馆。
消息传回书房,燕昭正捧着本折子皱眉。听完侍卫汇报,她头也不抬:“回来了?他神情如何?”
这次她没叫人一定听着,被发现的风险是一,再就是,她想听那个少年自己说。
几次下来,她对他的怀疑倒是消减了些。
“神色如常……但细看,能看出很紧张。”
燕昭“嗯”了声,“让他进来吧。还有今日的药,着人煎上送来。”
接着提笔密密书写。
书房门开了又关,带起的风拂动桌角纸页,她忙得投入,也顾不上管。一纸写完,她刚要叫人掌灯,才后知后觉想起书房似乎进了人。
可一抬头,她视线微微一顿。
书案对面是空的,没有人。
隐约想起什么,燕昭朝旁边看去,蓦地轻笑出声。
这么自觉。
主动站过去面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