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静,且隽永。
然而,段冽的内心,此时却一点儿都不平静。
一股古怪且难以形容的味道,突然在他舌尖爆裂开来。它们就像一场来势汹汹的烈火,席卷了整座森林,并将所有可燃之物烧成灰烬。
起初,对于这碗鱼汤,段冽其实并未品出什么。
他的味觉,因这场重病而变得迟钝。
丹卿喂给他的,说是鱼汤,和水其实也没有多大区别,但渐渐的,渐渐的……
似乎哪里不大对劲了。
会不会这根本就不是鱼汤,
而是一碗材料丰富的毒药呢?
段冽甚至自暴自弃地想,要不,他就装作毫无意识地,把鱼汤吐出去算了。
但那也太……
段冽后半生的颜面与自尊,不允许他如此自甘堕落。
忍忍吧!
段冽,你可以的。
你这一生,什么大风大浪不曾经历?什么苦难挫折没能跨越?你绝不会拜倒屈服在这么小小一碗鱼汤之下。
是的,绝不会。
在夜幕袭来前,丹卿把段冽背进破庙,安置到榻上。
将鹰鵰唤入屋内后,丹卿放下竹条编织的帘子。
这座破庙的门损坏严重,已无法修缮。丹卿用翠竹和藤条,编了一块帘子,用以遮风挡雨。
夜浓如墨,小小破庙里,蜡烛散发出暖黄色光晕。
丹卿坐在烛火下,细细择药草。
他时不时掩嘴打个哈欠,然后努力睁大眼睛,甩甩头,赶走四面八方涌来的瞌睡虫。
但丹卿还是太困了。
终于,他的头无意识往右偏,轻轻靠在斑驳柱子上。
那如瀑般的青丝,伴随动作滑落到他胸前,小幅度地摇曳数下,归于沉寂。
世界沦于黑暗。
夜风似乎都无法侵入这方静谧的空间。
草塌上的段冽,终于忍无可忍地,试探着睁开双眼。
他目光徐徐挪动,望向靠柱而眠的青衣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