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狼狈地拖着腿,找到药箱,再寻出纱布与合适的木头,自己替自己正骨。
汗水混着额头血液,源源不断地淌下脸颊。
丹卿痛得面色惨白丶嘴唇发青。
简单处理好伤势,丹卿疲惫地靠着土壁,昏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是漆黑深夜。
许是身体难受,丹卿竟感觉不到饥饿,他望着筛入坑底的一抹浅淡月光,尤为焦灼。
曲塘村的人会来寻他么?
他们若误以为他掉进了河里,该如何是好?
丹卿很慌。
他握紧手心小瓷瓶,沉默片刻,忽然低声问:「你说,我会死在这里吗?」
四周寂静,没有人回答他。
丹卿闭上眼,段冽的脸,顷刻间浮现在他脑海里。
他是如此的清晰鲜活,仿佛从未离他远去。
紊乱心跳逐渐恢复正常,丹卿很快找回主心骨。再睁开眼时,他又是那个淡定从容的丹卿了。
整整一夜,丹卿睡睡醒醒,天亮后,他密切留意外面动静,但凡听到窸窣声,他便拼命拍打坑壁,大声求救道:「外面有没有人?救命!救命!」
反覆十多次,丹卿嗓音嘶哑,口渴难耐,却毫无所获。
夏日炎热,缺水的滋味委实折磨人。
丹卿嘴唇开始起皮,他不敢再肆意喊叫,如今就连求救,也必须得省着用。
一天一夜过去。
两天两夜过去。
丹卿终于明白,他可能等不到救援了。
坑底能食用的野草藤蔓,都已经被丹卿咀嚼咽下去。
这里没有阳光照射,植物稀少。
他要死了吗?
丹卿憔悴地动了动唇,此时此刻,他似乎连握紧瓷瓶的力气,都在一点一点消失。
他是如此难过,可他眼眶却是干涸的,流不出半滴眼泪。
太短了。
他留在凡间的日子,太短了不是么?
黑暗之中,丹卿仿佛看到了那株扶桑树,看到月光星辰之下,无数红绸正在迎风飞舞。
那一笔一划书写的汉字,全是段冽对他的祈盼与祝福。
段冽到死也没再怨恨过谁。
他把他生命最后的光亮,全部赠送给了他。
那夜赴死,段冽也是不想再拖累他。
其实这些,丹卿都是明白的。
现在,他只是想再多争取一点,独属于「楚之钦」与段冽的时间。
他只是想让扶桑树上的红绸,摇曳得更久一些。
他只是不想那么快就放下段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