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留了下来,与他们同行。
自那日看雪归来,丹卿便重新戴好人。皮。面。具,继续伪装口不能言的小哑巴。
路途之中,丹卿仍与段冽共骑一匹马。
每天,王爷不是欺负小哑巴,就是在欺负小哑巴的路上。
林行缀在后头,看得脑袋直摇。
这哪儿是欺负?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秀恩爱。
因为心里有事,林行话很少。
他总是远远缀在段冽丹卿身后,并不上前打扰他们。
林行是西雍人,西雍是他的家丶是他的根。
他早知,封珏公子不喜肃王。
封珏公子想要的,肃王当真不懂么?不,他只是不认可。所以肃王用自己的方式,试图为西雍创造美好未来。
对封珏公子而言,既然肃王不能为他的宏图大业作贡献,他又何必忍让他丶听从他?
谢映这枚棋子,终究没能起到任何作用。
林行已将这些事写在密信,传回西雍,可他莫名有些害怕,害怕下一封密信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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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漠北来信时,西雍正临近春节。
城楼之上,男人凭栏眺望山河,眼底含着浅浅笑意。
男人很年轻,眉眼狭长,挺鼻薄唇。他相貌谈不上俊美,却富有特色。
比起老凉王富态的身形,段封珏这个做儿子的,显然瘦削很多。
灰袍幕僚隐在檐下黑暗里,声音阴沉:「或许肃王只是不喜欢谢映这款,郡王可换个人再试试。」
段封珏摇头:「没这个必要,直接执行第二个计划即可。」
幕僚蹙眉:「林行与段冽相处多年,他岂能下得去手?况且肃王为人谨慎,他也不一定完全信任林行。」
月明星稀,想来明日定是个好天气。
段封珏仰望天穹,笑容轻松:「阿肆,你可知为何我脑袋空空,文不成武不就,父亲仍放心把西雍交付在我手中?」
幕僚顿了顿:「因为您是凉王唯一的子嗣,是西雍唯一的希望。」
段封珏似乎听到什么笑话,笑得弯了腰。他捂着肚子缓解片刻,细长的眼里,陡然划过一缕亮色:「不,因为我懂人心,最懂段冽的心。」
取出袖中盒子,段封珏递给幕僚,面含春风道:「派人秘密交给林行,告诉他,他老爹老娘和弟妹,正等着他回来过节呢!」
幕僚拱手称是,他捧着盒子转身,很快消失在墨色之中。
夜风裹着料峭寒意,吹起层叠衣袂。
段封珏负手立在长廊,缓缓闭上眼。
这样的夜晚,段封珏忽然想起,幼时阿爹时常训斥他,他说:「阿珏,为父跟你讲过多少次,段冽或许可以成为西雍的一柄锋利宝剑。你为何处处嫉妒他丶排斥他?他越出众,越能发挥出更大价值。日后,你莫再刁难欺负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