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卿刚落脚,步伐骤然顿住,面颊闪烁着痛苦。
「踩到什么了?」段冽皱眉,他疾步走来,握住丹卿右脚脚踝,然后替他拔出一根颇长的足底尖刺。
「倒也不是特别疼。」丹卿嘴硬地摆摆手,浑不在意道,「不耽误走路,你瞧,我能……」
说着,大大咧咧往前迈步,然后疼得面色瞬间狰狞。
段冽似是有些生气,他冷哼了声,把手中果苗递给丹卿,不容置疑道:「我背你回去。」
丹卿立即婉拒,以段冽现在的身体,背起他或许没问题,但下山的路很长:「你适当扶我就……」
丹卿的话没能说完。
他刚抬头,便撞上段冽黑黢黢的深邃眸光。他只是静静看着他,什么都没说,却胜似千言万语。
一股酸涩突然涌上心头。
丹卿明白,他们到底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怕他努力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心底却早已认定,段冽不再是曾经的段冽。
他不能依靠段冽。
他不该带给段冽负担。
他这样的想法,段冽怎能感知不到,他会伤心吗?
丹卿垂眸,支吾道:「我最近吃胖了,若是重,你记得把我放下来!」
段冽岂会不懂丹卿的意思。
难为他每日吃苦遭难之馀,还要照顾体恤他可怜的自尊心。
段冽轻笑,自他带给「楚之钦」伤害的那日起,他的骄傲与自负,他的尊严与羞耻,便早已荡然无存。
至少在「楚之钦」面前,它们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下山的路很长很长。
段冽背着丹卿,走过道道蜿蜒小路,从晴空艳阳,走至绯霞染红半边天。
段冽的眼睛,不知不觉,染上烈火般的猩红。
他视线间或模糊,需用力咬住舌尖,用疼痛来唤醒混沌偏激的神识。
喉口腥甜。
浓郁的铁锈味,充斥在段冽唇齿间。
他忍着作呕的难受,把鲜血尽数吞咽入腹,不愿背上的丹卿起疑。
段冽清楚认识到,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新婚夜后的清晨,段冽其实在悬崖边站了许久,如果那晚没有发生预料之外的一幕。段冽会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结束痛苦的同时,他的灭亡,也是放丹卿自由。
他舍不得,让他陪他磋磨太久。
每每看到丹卿满身的伤痕与风霜,段冽都会憎恨自己无用。
但是……
至少他不该在那时死。
「阿钦,」段冽艰涩开口,一缕血液也顺着他嘴角渗出,「你那日说的计划,我们已经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