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万岁爷看重方荷又如何,她到底只是个连赐名都无的二等宫女。
如果叫方荷做了御前的主,她们就不信老祖宗能容这种犯规矩的女子活着。
梁九功果然露出为难神色,「这……方荷姑娘,先前你不曾伺候过万岁爷起身,不如还是先照——」
「梁谙达,万岁爷的口谕是叫我掂量着办,您当时也听见了。」方荷轻声打断梁九功的话。
「奴婢只想尽心伺候主子,保证无一处不妥帖,让主子更舒坦些,无后顾之忧地去伺候老祖宗。」
她含笑看向梁九功:「梁谙达是打算抗旨?」
梁九功心下诧异,这祖宗原本不是比铁甲将军还顽固,怎么摁都不拉屎的,这会子怎么突然开窍了?
他赶忙躬身,「哟,这咱家哪儿敢啊!」
说完,他李德全一下,「你小子还不赶紧的,耽搁了姑娘的差事,抗旨可不是打几板子就得的事儿!」
其他人虽仍不服气,叫方荷这么一说,连梁九功都给面子,她们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因为这面子不是方荷的,是万岁爷的。
问灵和问星对视一眼,眸底都有些嘲讽。
方荷这是在弘德殿勾着万岁爷还不够,爬不上龙床,着急要往寝殿里来伺候了?
她们倒是要看看,一个从未近身伺候过床榻的御茶房出身宫人,能有多会伺候。
方荷自然不会伺候主子,她上辈子又没什么字母爱好。
前厅部和客房部也搭不上关系,对房间里如何让顾客更宾至如归并不那么擅长。
但能做前厅部经理,她自有在各色冗杂麻烦中找到突破口的本事,再说龙床上那位爷也见天儿教她呢。
提起脚尖轻缓入殿后,其他人都且站定,无声等着梁九功唤皇上起身。
方荷没往龙床去,在梁九功和李德全的注视下,走到窗边,动作匀称地拉开厚重的窗帘。
而后,她将窗户打开一道缝儿,刚才从问星手上拿的精油皂放在窗棂上。
康熙是个非常警醒的皇帝,从众人一入殿起,他就隐约醒过来了,只等着梁九功开口。
只是梁九功没吭声,他却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昏暗的明黄幔帐内映出素日里慢慢亮起的烛光,却多了一抹清浅的枸橼味儿,伴随着一丝清冷在殿内,与上好的龙涎香纠缠在一起钻进幔帐内。
一点也不违和,却叫人瞬间清醒了些。
康熙懒洋洋翻身坐起,靠在软枕上,挥挥手制止其他人的动作,饶有兴致看着方荷背身的动作。
作为皇帝,在前朝他知人善任,身边这些宫人也就讲究个顺手,所以论起调教宫人,他倒不如顾问行精通了。
方荷抬起手轻抹了下窗台,接着是矮几,方凳,屏风和炕屏……每抹一个,就换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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