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猪骨色泽鲜亮,红润诱人,散发着阵阵醉人的肉香,杨文御看了,只觉味蕾蠢蠢欲动。
杜时笙又将两根细细的麦秸秆交与二人,说道:「杨公,魏郎君,这酱猪骨儿已炖了两个时辰,骨髓已然软烂入味,请二位用麦秸秆吸食即可。」
杨文御接过麦秸秆,点头道:「当真是新鲜吃法,某此前在宫中吃过一味脑髓,与这骨髓模样甚是相似,却不知味道是不是一样。」
说罢,他便拿着秸秆吸了一口,酱汁的味道与骨髓的油脂混合在一起,只觉滑润鲜香,香浓不腻,让人欲罢不能。
杨文御来不及点评,又忙着吃了一口附在大骨上的肉,不住点头赞道:「妙!杜娘子这酱猪骨做得甚妙!」
魏修晏见杨文御吃得面色红润,不住点头,便也伸手拿了一根酱猪骨,尝了一口,果真与自己平日所吃的羊骨不一样,软烂多汁,入口弹嫩,肥而不腻,又有一丝香辣酸甜之味在口中残留,引诱着他,情不自禁再去吃第二口。
杜时笙见两位仪范堂堂的大理寺官员,皆下手啃着自己的酱猪骨,心下满足感爆棚。看来,距离她要在大稷将猪肉食谱发扬光大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小娘子这酱骨酸辛甜鲜之味皆有,是用何种酱料所制?」杨文御问道。
他山南海北的菜品,吃了这么多年,竟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好吃的酱猪骨,难免会好奇。
杜时笙抿嘴一笑,作为资深吃货的陆游在《饭罢作戏》中曾写过,东门买彘骨,醯酱点橙薤。她今日也是突发奇想,用了这个法子去做的酱猪骨。
「酱猪骨最重要的是腌制,儿除了去除猪肉腥味的香辛料外,还加了醋丶甜酱丶橙皮和薤,腌制一个时辰,再入汤料中文火炖煮一到两个时辰,便是杨公所吃的酱猪骨了。」杜时笙将陆游的食谱,一股脑都说给了杨文御。
杨文御拿着酱猪骨瞧了瞧,摇头道:「一个酱猪骨竟然还有这么多学问,看来日后想吃,还是来小娘子的铺中吃吧!」
说罢,几人一同笑了起来。
杨文御将酱猪骨放下,又夹了一块油焖笋放入口中,笋子正嫩,清甜可口,再佐以汤汁的甜鲜香浓,回味无穷。
杨文御点点头,道:「都说淇洹之笋,信都之枣,某素来爱吃笋,却没吃过这种味道的油焖笋,不知小娘子在汤汁中放了什么肉,竟这般香浓?」
杜时笙轻笑一笑,说道:「儿只是放了些猪五花肉,油焖笋若只用一种油来烹制,味道难免单调,猪油恰好可以增加其香滑,而焖制之后,笋子吸收了五花肉的香味,吃起来味道比之清炒,更加丰富可口。」
「从前,某只
道春盘中的笋子已是极品,却未曾想,与猪肉一起炖煮竟然更佳,小娘子当真巧思,不错,不错!「杨文御又吃了一块油焖笋,由衷赞道。
「春盘的笋子也好,有初春自然之味,儿记得曾看过前朝诗人所作『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家有味是清欢。』清欢之味,是人间至味,各自有各自的好。」杜时笙眯眼笑道。
虽苏轼不生在本朝,可她实在是看不得吃货文豪的名句不被传诵。
「人间有味是清欢……」魏修晏放下竹箸,重复了一遍杜时笙的话,抬眸道,「杜娘子的食肆,可是因此得名?」
「正是。」杜时笙嘴边旋起两个小梨涡,对魏修晏点头道。
清欢,名字隽永清新,倒是与她十分相称,魏修晏也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杨文御看了看二人,心中叹道,杜娘子年纪轻轻,便如此达观豁然,不知是生性如此还是此前经历过变故……
沈健那老儿是我们这一辈里,生性最为通达之人,生了个女儿宝贝的什么似的,从小便手把手地教她琴棋书画,吟诗作对,易道佛学,样样不落。怎奈,他却连女儿出嫁都未见到啊!不过,若是他还在世,看到后来女儿和女婿一事,只怕便是再泰然的性子,也是要按捺不住的……
这人世中的事啊,当真是世事无常,难以捉摸……
杜时笙见杨文御倏尔低头长叹,不知是勾起了他何种心事,便给魏修晏递了一个眼神,默默退出了雅间。
酒足饭饱,杨文御心情不错,让魏修晏与他在街上缓步慢行以消食。
「此前,听子谦他们说,杜娘子丹青之技了得,又有一手好厨艺,此番见到,果真非同寻常。看来,日后某这副馋嘴,是有处去寻吃的了。」杨文御背着双手,慢慢踱步,似是对这顿晚饭回味不已。
「杜娘子的确通文达艺,聪慧过人。」魏修晏某中闪过一抹温和之色。
聪慧过人……杨文御挑了挑眉,如此评价,果真交情不浅。
「某若没记错,魏卿今年已是弱冠了吧?」杨文御又问。
「正是,杨公。」魏修晏不知杨文御何意。
「也该到议亲的年纪了!万琮衍急的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