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在杜时笙身边坐下,看着她眉开眼笑地翻烤着五花肉和腌菘菜,也垂眸微微笑了。肉香虽浓,但掩盖不住她身上悠悠的兰草香,这香气在何青鼻际萦绕,直钻进他的心里……
何青的脖颈,微微红了起来。他是吃过饭来的,但是,她留他吃饭,那如何能走呢?
「现下都熟了,可以吃了!」杜时笙放下翻烤菜肉的竹箸,大声宣布道。
阿泰和巧环胃腹早已造反,也顾不得何青在,便甩开膀子吃了起来。几杆竹箸,犹如旋风一般,直奔向金黄焦香的烤五花肉。
杜时笙先让了让何青,自己又跟着夹了些腌菘菜,悠哉悠哉吃了起来。
何青见她不吃肉先吃腌菘菜,便也跟着夹了腌菘菜。
「你们两个啊,都不会吃。怎能上来便大口吃肉?五花肉虽香,但油腻又顶饱,吃几口便要饱了的!」杜时笙笑着对那两个,吃相狼狈的肉食伙计说道,「瞧瞧何郎君多会吃,先吃腌菘菜才是正理。」
巧环瞧了瞧卖相也甚是不错的腌菘菜,心理障碍还是未能全部消散。她觑了觑何青吃完腌菘菜之后的面色,发现他竟然一脸笑意,脸颊还微微有些泛红!
巧环终于决定尝一尝了。
「好吃!小娘子,这腌菘菜配着烤五花肉,当真好吃!」
巧环体会到了腌菘菜的美味后,自己又创造了一个新的吃法,用五花肉卷着腌菘菜来吃,吃得不亦乐乎。
阿泰见到巧环一口一个五花肉卷,便也学着她的模样,吃起了肉卷。
杜时笙到底保持了掌柜的姿仪,吃相还是很让人赏心悦目的。她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不争气的伙计,竟然有一种老母亲看孩子吃饱饭的满足感。
何青看着眼前的三人,只觉生活的无限美好,便尽于此。也只有她,才会与仆婢这般同桌吃饭,平等说笑。
于是,何青也给她捧了捧场,笑道:「这腌菘菜的确是好物,酸爽可口不说,也是一道有些典故的名菜了。」
巧环瞪圆了眼睛,问道:「何郎君,腌菘菜原是一直都有?怎的从来未曾听说。」
何青放下竹箸,耐心解释道:「这腌菘菜啊,《周礼》中便已有记载。但是制法,某是在一本前朝典籍《释名释饮食》中读到的,菹,阻也,生酿之,遂使阻于寒温之间,不得烂也①。这菘菜经腌制后,久放不坏,其实是北方冬季常吃的吃食。但某于吃食之上并不大
通,今日才有幸尝到真正的腌菘菜。」
说罢,他对着杜时笙笑着点了点头,似是在夸赞杜时笙心灵手巧。
杜时笙颇为得意地对巧环挑了挑眉,那神情好似在说,瞧瞧,没骗你吧!
不过,杜时笙其实并未想到关于腌菘菜的古籍,她前世是北方人,冬天经常吃酸菜汆白肉,又肥又滑又嫩的汆白肉,配着厚厚的蒜泥,再加上那一筷子酸爽可口的酸菜,当真是家的味道!
酸菜白肉火锅香,沙俄游子思故乡②。奈何现在吃炖菜有点不合季节,若是待到天气冷了,真的能吃上一锅酸菜汆白肉,杜时笙怕是要感动得流出眼泪来!
「何郎君和小娘子真是厉害,竟然连腌菘菜都能说出这些典故,学识当真是渊博!」阿泰本是要拍何青的马屁,奈何主家也在桌上,便把杜时笙也顺带着拍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青听见自己和杜时笙被说在一起,心中微微悸动,耳尖也泛了红。
「是娘子博学,某只是读过,杜娘子却能做出这等佳肴,某万万不能及。」何青垂眸夸奖着杜时笙。
「小娘子又会做饭,又会写话本子,还博古通今,当真是无所不能!」巧环也不甘示弱,吹起了彩虹屁。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何青,何青将自己所拿包裹交给杜时笙,笑道:「某差点忘了,这是杜娘子第二卷话本子的样刊,请杜娘子过目。」
杜时笙十分惊喜,连忙用帕子擦了擦手,接过了话本子的样刊。
连载出到第二卷,这其中的心血和不易,怕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这一刊何青用的是花笺纸刊印,纸质结实厚重,又有细碎的花瓣嵌于其上,立时便显得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了。
杜时笙抚着花笺纸,喜得面颊微红,却仍是流露出了奸商的本质,抬眸问何青道:「何郎君,这纸定然很贵吧……」
何青看着她娇俏的面庞,微微笑道:「杜娘子不必担心,这纸是某一位老主顾的存货,这些时日雨水颇多,花笺纸不宜存放,他一时售卖不掉,便低价转让给了某。」
其实,这是他去纸铺精心挑了几日,方才找到的花笺纸。淡雅的纸面,幽幽的香气,最是配她。
杜时笙一听,欢喜得不得了,立时起身去了后厨,拿出自己平日舍不得喝的樱桃酒,给每人斟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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