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崇永放下心来,又打量了杜时笙一眼,心想,能被韩公夸赞画技之人,当真是屈指可数,这小娘子着实不简单。
杜时笙被夸得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自己只不过是拥有了穿越金手指,何德何能啊!
「韩公谬赞,儿当时也是破案心切,便不知深浅自荐了一番。」杜时笙急忙按住韩公的话头,谦虚道。
韩言爽朗一笑,又对崇永说道:「想当时,杜娘子说,老夫所画形似却不神似,老夫还颇为不屑。未曾想,杜娘子与魏寺正,一个敢说,一个敢用。最后,杜娘子那画像,的确比老夫的更加生动形象。想来,最后那案子那么快结案,杜娘子的画像功不可没啊!」
崇永听见这事与魏修晏有关,想起了几个月前震惊朝野的李淇一案,眸色沉了一沉,不动声色地喝了一杯三勒浆。
杜时笙回忆起来,也觉自己当初甚是莽撞,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为了尽快给葛萨脱罪,也未曾细想,便当着众人面,驳了韩公的面子。幸而,韩公是个大度惜才的,魏郎君又是个明理善任的,自己才不至于闯下祸来还不自知。现下想想,自己当真是运气好得很。
「现下,昭义既离了大理寺,魏寺正岂不是……」韩言虽与魏修晏私交不多,但钦佩魏太傅为人,也颇为看好魏修晏才能,便顺口问起了崇永。
「嗯,不错,现下已是魏少卿。」崇永颔首,惜字如金。
「好,好啊!」韩言微笑,也喝了一口三勒浆,由衷感叹。
在一旁的杜时笙,却觉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许多事。
他方升了官,所以才那般忙碌,几日都未曾来铺里吃饭。昨日,他一大早便在铺外等着,不是来给金黄豹送狗粮,而是来瞧瞧自己的。晚上,他不知为何,又来了,恰巧见到那两个陶土娃娃,慌了神,便与自己诉了衷肠。
于一个年轻人而言,这样顺遂的仕途之路,是何等的喜悦和自傲。可他却连庆祝都来不及,就马不停蹄地来找自己,自己连一句祝贺都未曾说,便伤了他的心。
他心中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升官,而是自己。只是,经历过一世的孤苦和病痛,这一世的安逸,自己着实太过珍惜。
杜时笙想到自己辜负了这样一颗真心,心头的酸涩,便迅速传递到鼻头和眼梢,眼圈瞬间红了。
她自知有些失态,正要与韩言和昭义道「失陪」,却听见门口有人问道:「杜娘子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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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修晏一路骑着马,又狂奔到码头,只觉心中无限释然。无论怎样,他现下明白了她的难处,只要她知道自己的真心,那便够了。
他翻身下马,拍了拍马脖子。这马儿今日天性得以释放,也兴奋得很,甩了甩头,对他很是亲昵。见他要离开,喷了两下鼻子,似有些不舍。
魏修晏心念微动,对着那小商贩说道:「这马很好,卖是不卖?」
那小商贩收了黄录事的银钱,知道碰上了有钱的主儿,殷勤笑道:「卖!卖!哪有不卖的道理!」
魏修晏颔首,将魏府的腰牌给了他,叫他将马送到府上。
黄录事见魏修晏闹这一出,有些奇怪,难不成少卿就是想试试马?不过,转念一想,少卿爱马也是远近闻名的,或许真的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看出了那马的不寻常,也未可知啊。
于是,他跟随着魏修晏,回到码头去找宋录事。
宋录事仍站在一旁,淡淡瞧着人群的动静,与周遭的热闹似是格格不入一般。
见到魏修晏回来了,他微微吁了口气,问候了一句:「魏郎君。」
魏修晏颔首,也去看蓁郎和丹琴的情况。
蓁郎已被水手们七手八脚地救了上来,按压出胸腹的水后,他悠悠醒转过来。丹琴则伏在他身上嘤嘤哭泣不止。丹琴的家仆见情势不对,早已赶回家中,将此事回禀家主了。
围着瞧热闹的许多人,见这蓁郎又活了,也散了一半。
魏修晏冷眼瞧着,见丹琴哭得伤心,便拿出钱袋,对一旁一位汉子说道:「劳烦水郎,可否将这位郎君送到医馆?」
那汉子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微微一讶,再瞧瞧魏修晏,面皮通红,有些结巴道:「好,多……多谢郎君。」
原来,这便是方才斥大理寺三人,只看热闹不救人的汉子。
众人将蓁郎救上来后,见他身无分文,丹琴虽在他身边哭哭啼啼,家仆却都冷眼旁观,便就心内都打起了鼓。若是将他送去医馆,这医费怕是都没有着落,在场几个水手,谁也不是富裕有闲钱的主儿,便都杵在那不动了。
现下,见魏修晏这般大方,那汉子想起自己方才,站在道德制高点对他出言不逊,心下愧疚不已,连忙与几位水手一起,将蓁郎抬上推车,往医馆送去了。
蓁郎迷迷糊糊刚被放上车,耳边飘来一个清润沉澈的声音:「她既为了你连名声都不顾了,你这般要死要活又怎对得起她?有这勇气,怎的不去搏个功名,堂堂正正娶了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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