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恰巧被女扮男装,与宋成和一起来平康坊查案的沈如兰撞见。她打抱不平地为两名舞姬出头,又拉着宋成和拿出大理寺腰牌,命鸨儿不可再为难她们。
最后,她还与宋成和去找了郎中,给她二人诊治了伤口。
雪娘问她为何要帮自己,她只是笑着说,女子之间,本就应有相互扶持,共济之义。也正因为她的这次相助,雪娘才得以赎身。是以,沈如兰同宋成和,在雪娘和云狄那姬心中,是有再生之恩的。
当年,林家落难,宋成和找到她和云狄那姬时,她二人皆是义不容辞地答允了。
原本,宋成和计划好了一切,又有秦王暗中相助,她与云狄那姬也并未受到牵连。只是,几年过后,不知为何,那一夜的守兵,忽地将搜查过她二人之事,说了出来。
幸而,宋成和听到了风声,连夜送了她与云狄那姬出城。
只是,后来她二人担心连累宋成和,便主动切断了与之的联系。
这几年,她二人去了许多荒僻的村子,隐姓埋名地过活。每隔一段时间,她们便要换一处生活,一直过着颠沛流离,思念家乡的生活。
三年之前,她二人在郢州的顾家村隐居时,云狄那姬感染风寒,她二人无钱治病。幸得一位顾五郎的夫人相助,才给云狄那姬情了郎中。
可惜,颠沛流离的生活和终日惴惴不安的心情,让云狄那姬的身子早已不堪重负,愈病愈重。
雪娘只好又辗转联系上了柳娘子,然而,即便有柳娘子的相助,云狄那姬最终还是香消玉殒了。
安葬了云狄那姬后,雪娘便听从了柳娘子的建议,去了郢州附近的山上,为韩家养蚕。她善易容,平日里易容成普通妇人,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魏修晏找到了柳娘子,言辞恳切,想为林家雪冤,雪娘才回了京城……
她也答允了魏修晏,在一切尘埃落定前,定然不能被人知晓身份。可身为人母,对幼子的思念,让她忍不住暗中去看望过几次小五儿。
讲述完往事,雪娘心绪平稳了许多。
她拭了拭泪,言辞诚挚恳切道:「雪娘虽是骨肉分离,背井离乡,可心中却是无怨无悔。就算是怨,也只怨天道不公……」
她只是和家人分别几载,可沈娘子却是与女儿天人永隔了。可见,这苍天是不开眼的。
无论是高门贵胄,还是他们这等平民草芥,越是心善,便越要受尽苦楚,才能换取片刻的幸福。
这话一出,柳娘子也心有所感,默默垂起泪来。
杜时笙的心情,就更加的复杂。可在这几人面前,不是整理心情的时候,她抬起微垂的眸子,对雪娘道:「阿嫂,儿还有一事相问,还望阿嫂能够如实告知。」
雪娘拭了拭泪,猛猛点头道:「蓉哥儿问吧。」
「当年,这本《因缘合和》,可是阿娘临别交给阿嫂的?」
说这,杜时笙从怀中拿出了那本书。
雪娘接过书,神情有一瞬间的恍然。
她抚摸着书籍的封面,缓缓摇头道:「这书的确是沈娘子的书,却并非沈娘子交给雪娘,而是雪娘去安宁寺求来的。当年,我与夫君成婚之后,一直无所出,曾去过几处寺庙庵堂求子。便是在那时,我偶遇沈娘子与安宁寺的禅师辩经,才知晓,沈娘子竟然通晓梵文,甚至还曾将自己译释的书籍,交给无尘法师校核。」
「无尘法师?」杜时笙心念微动。
原来,无尘法师竟与阿娘相熟,难怪他会说出那样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雪娘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向杜时笙道:「后来……那事一出,雪娘就想着,旁人定然避之犹恐不及,若是无尘法师就此将沈娘子的心血丢弃,岂不可惜……」
雪娘说的没错,当年先帝昏聩,凌王藉机清除异己,与林家相熟之人,人人自危。
雪娘去求了无尘法师,将这本书赠与她。她跪在无尘法师面前,哭道,哪怕是要在佛堂前跪上几日几夜,以表诚心,她都在所不惜。
然而,无尘法师却并非如雪娘先前想的那种胆小怕事之人。他说,在佛祖面前,众生平等,沈娘子的心血,他定然不会因此变故,就使之付之东流。不过,他瞧着雪娘心诚,又是真心念着沈娘子,是一段难得的善缘,便将这本书交给了雪娘。
当日,无尘法师还说,今日种下菩提种,他日花开见佛性。
那时,雪娘不懂,可今日,她见杜时笙与小五儿两人的异姓亲缘,似乎隐约明白了一些。
杜时笙闻言,垂下眸来。
看来,这书并不是线索。
她没有太多的失望,因为,她拿着石板上的数字,用尽了各种方式与这本书相对应,都无法对应出有用的信息。
现下,她又从雪娘这里得到验证,便可以去安心寻找其他线索了。
不过,关于这本书,她倒是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这本书中,有一页并没有译释,阿娘可曾与阿嫂提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