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为可恨的是,云夫人还在枕头底下藏了一小盒迷情香,御医惶恐地说:「就是这秽物伤了陛下的身子。」
我从未见皇后发过那般大的脾气,她脸色铁青,银牙咬碎,一脚踢翻了眼前那箱子秽物,下旨将宸元宫所有宫人都抓进了尚监司。
「扶妹,孤不曾求过你,但这回你能不能——能不能看在已故王丞相的面上,饶过云儿。」
按照宫规,云夫人也是该被处死的,可病榻上的吕继听闻心上人犯了事后急得发疯,明明自己还病着,他却仍强撑着要为云夫人求情。
皇后看向吕继的眼神,颇为恨铁不成钢:「陛下,您是凉昌的皇帝啊,怎能如此荒唐?!」
「是孤的错。」
「您可知在您生病的这数月,胡夏丶北秦丶南楚乃至武魏都蠢蠢欲动,要伺机犯我凉昌啊!」
「是孤的错,孤日后定然会改,但你能不能饶了云儿?」
吕继脾气温和,在人前当得起「仁君」二字,可是一旦犯起倔来,也真真是执拗得很。
云夫人犯下的是滔天大罪,可他却偏要皇后饶过她,偏要告诉全天下的人,他吕继,此番护定了她王云湘。
是鬼迷心窍了啊!
后来听万华宫的宫人说,那日深夜,皇后独自站在庭前的海棠树下,流了半宿的眼泪。
我知道,她不是因自己的夫君偏袒别的女子而哭,她是在为凉昌的百姓而悲鸣。
云夫人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最终皇后仍下令打了她二十板子,将她禁足在了宸元宫。
因着这二十板子,帝后又开始冷战了。
吕继以养病为由,赌气将朝事都甩给了皇后,而他则每日焚香煮茶丶听曲观舞,日子过得极为悠哉。
我看不过眼,想与他理论几句,可他却一把将我搂在怀里,阴阳怪气地道:「皇后有大能,而能者多劳,凉昌有她,孤只需做个富贵闲人就好。」
哟,天爷啊,这话为何听着如此的酸!
你不是富贵闲人,你明明是天生蠢材!
吕继彻底做甩手掌柜之后,万华宫的烛火每每燃到子时才会熄灭,人才选拔丶官员考核丶民间灾情丶边境侵扰,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奏摺,就像吸人精血的妖怪,简直要把皇后给吸食殆尽。
幸好,在这凉昌国,皇帝不行,还有太子。
在皇后的悉心教导下,十二岁的龙知已然文才武略,龙章凤姿,能替皇后稍稍分忧了。
入宫四年,我早已绝了争宠之心,反正我已然贵为贵嫔,位同副后,尤其是自出了云夫人一事,我对吕继的情意就愈加寡淡。
他深爱王云湘,即便她矫情丶任性丶跋扈丶善妒,他依然愿意毫无道理地宠着她。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自欺欺人地往前凑,毕竟,当初召我入宫,原就是一场金银交易。
我虽然性子愣,可我不贱啊。
德夫人见我恹恹的,几番欲言又止:「你——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