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照没敢将电话里的说辞告诉他,只选了个不刺激到骆时岸的方式。
那晚风潇雨晦,少爷和骆时岸吵得比外面风雨还凶。那是他第一次见向来温和的骆时岸不顾少爷情绪,倔强地跑出门。
“您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话音才落,骆时岸转过头,皱眉看他:“我怎么会在这里?”
孙照抿了抿唇,斟酌着说:“您……您忘记了,那天,那天您和少爷吵了两句,结果就出了车祸,幸好少爷及时把您救出来送到医院……”
“吵了两句?”骆时岸缓缓眨眼,迷茫地问:“我们为什么吵架?”
孙照一愣:“您不记得了?”
骆时岸弯了弯唇,脸上露出荒唐的笑:“我怎么可能跟他吵架,还发生车祸呢。”
孙照比骆时岸更迷茫,眼睛迅速地眨,张了张嘴:“我我,我去找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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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顾行野从西班牙赶回陵市。
透过病房门的窄玻璃,他看见骆时岸靠在床头,腿上放了本书,一手打着点滴,另一手正在翻书。
面色红润,不见昏迷时的苍白。
他的手刚搭在门把手上又顿住,先给孙照拨了个电话。
“你确定骆时岸失忆,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了?”
“是的少爷,骆先生他什么都记得,唯独不记得那晚发生的一切,包括车祸。医生说这属于事故创伤,患者潜意识不愿去回忆的事情,醒来后就有可能忘记,再想回忆起来,除非是碰到熟悉的事勾起回忆。”
太好了!
顾行野想。
他终于不用再为那晚发生的一切解释得口干舌燥。
骆时岸昏迷的这几天,他无数次希望能有时光倒流的特异功能,来阻止一念之差发生的一切。
看来这世界上是有后悔药的。
还回忆,永远不会让他有机会回忆。
“孙照,你马上把我家里的东西搬到东海湾,以后我就住那了,现在这个房子给我卖了。”
“现在就卖吗?”
“立刻马上。你赶紧去办,先收拾东西,时岸出院了我们就搬新家。”
顾行野对着消防栓的镜子理了下头发,清了清嗓子走进病房。
骆时岸在他进门时抬起头,没有像往常那样冲他微笑,而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就垂下眼:“来了。”
顾行野心脏一顿,仔细观察他的脸:“嗯。”
又问:“看什么呢?”
“小说。”骆时岸给他看了眼封面:“听孙照说,我是因为和你吵架才进的医院,怎么回事?”
顾行野在心里骂了一句,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告诉他:“就是那天咱俩要去庆祝纪念日,去之前我喝了点酒差点耽误了,你有些生气,转弯时跟别的车撞上,可能撞到脑袋了吧。”
“是这样呀。”骆时岸说:“我还以为我们吵得多严重呢。”
“不严重。”顾行野暗暗松了口气,说:“怎么样,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腿有些疼,有时感觉喘不过气。”
“这都是车祸后遗症。”顾行野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一如往常那边细腻的肌肤,勾得人心间发痒:“你脸色还挺好。”
“嗯。”骆时岸说:“你去帮我洗点水果好吗?”
顾行野随便在地上捡了个水果篮离开病房,骆时岸的脸色即刻沉下。
用手背擦拭刚刚被他摸过的地方,手里没看进去的书也合上。
倒是会装,他以前都没发现,自诩坦荡的顾行野编起瞎话也照样面不改色。
骆时岸永远记得令他心颤的五周年纪念日那晚,顾行野明明和别人喝得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