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由是引着二人上了楼,寻了一处幽静的厢房,青竹屏风缓缓拉起,便将两人与外间的喧闹阻隔了开。
萧贺先执起玉箸,夹了一块酒酿蟹肉放进江稚鱼面前的盘子里,柔声道:“尝尝。”
江稚鱼将蟹肉放入口内,细细品尝后暗叹果真鲜而不腥,肉质细嫩,倒比她在宫中吃过的也不差。
萧贺见她面容舒展,也不自觉弯了弯眼眉,紧着为她一一夹菜,边道:“快多用些,都是你少时最喜欢的吃食,在宫中也不知吃不吃得到。”
江稚鱼细细品味着,屏风外丝竹之声渐起,一派闲适之中她竟有些恍惚,好似猛然一下回到了小时候,彼时便也是如此,无论她想些什么吃食,萧贺都会为她寻来。
由是随着他吃吃喝喝一整年下来,新年裁料做衣时,她才发觉自己长胖了许多,束腰的扣子竟都要往外挪出一个了。
为这事,她又是朝着萧贺发了一通无名火,而萧贺只是软言哄着,未有半点愠色,末了甚至又费力跑到城东去买了支糖葫芦回来赔罪。
江稚鱼暗暗忆着当年往事,深知自己当时着实生气,最后那糖葫芦也没理,可现下想来,又觉羞愧好笑,想着想着就不由得轻轻笑出了声。
萧贺一直紧紧瞧着她,见她忽而冁然一笑,亦是跟着她微微勾唇,温声打趣道:“也不知是哪道菜,如此有幸,能惹得芝芝一笑?”
江稚鱼脸色红了红,略略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今日委实欢喜,便道:“不过是忆起了些往昔的事情。”
萧贺来了兴致,略一挑眉:“哦?什么事?”
江稚鱼投箸瞧向他,眉眼噙笑:“想到了我少时不大懂事,总是欺负你……”
她随即笑笑,颇有些不好意思,脸色也随之更红了些。
萧贺认真瞧着她,少女的娇羞模样尽数落进他眸底,惹得他顿时心内一荡,平生出无尽悸动。
他唇边笑意愈深,柔声道:“不碍事的。”
江稚鱼亦玩笑道:“萧将军脾气倒是好,如此软言软语的,如何震得住三军将士啊?”
萧贺啜了口茶,皙长手指握着茶杯轻轻放下,再抬眸瞧向江稚鱼时,眸底的幽暗之色忽而变了。
他开口,认真道:“只是对你,会这样。”
江稚鱼见他转眼间肃起神色,顿时也收敛了笑意,感受到他灼灼目光似火烧般尽数落在自己周身时,她瞬时有些不太舒服。
她只好端起茶杯,撤开目光,想要以此掩盖目下自己心内的尴尬。
可一口茶水还未咽下,就听得他低沉而又有力的声音兀自响于耳畔。
“被芝芝欺负,是我萧贺最最心甘情愿之事,而若注定要承受你的脾气,我只希望,能用上我的一生。”
“咳……咳咳……”此话一出,江稚鱼猛然一下被口中茶水呛住,直咳了好几声。
萧贺见状连忙起身,走至她身后,以掌轻轻叩她的背。
足咳了许久,直到声音都微微哑了下来,她才止住了咳嗽,缓缓喘着气,便不免想到他方才直愣愣说出的话,着实令她慌了神。
她虽自幼调皮顽劣,全不懂得风月之事,但如此露骨之言辞,她就是再傻,却也是听得出几分的。
江稚鱼不敢抬眸,只深深埋着头,她知晓萧贺此刻定然眸光熠熠盯着自己,她生怕她一个对视,将这本就尴尬的场面更加火上浇油。
她低着眉眼,丝毫不停地思考着逃脱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