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好像又恢复了邝玉在她院中养伤的那段光阴,倒是除了有两点不同。
一是邝玉在附近不远处发现一间废弃已久的草房,便收拾了屋子暂居,孤男寡女长久同住到底于理不合,但除了过夜,白日里邝玉还是常来她院子里待着,或教她更多的剑招,或与她讲讲江湖上的趣事。
如今温仪君对一些基础的动作要领已经掌握的差不多,邝玉又让她与自己对打练习。
“你用我的剑。”说着将剑连着剑鞘一同扔向温仪君。
温仪君接住剑,“那你呢?”
邝玉拿起温仪君平日练习所用的光秃木枝,“我用这个。”
“我用利剑,你只用树枝,若是伤着你了该怎么办?”
邝玉忍不住发出一声闷笑,温仪君霎时便明白他是在瞧不起自己的剑术,皱着鼻头就出剑攻了上去。
几个动作间温仪君手上的剑便被打落在地,温仪君有些不服气,虽然她知她肯定是赶不上邝玉,但是这连三招都没撑过,输得也太快了,“再来!”
几次之后,温仪君握剑的手已经有些红肿,忍不住埋怨:“你能不能别总是打我手了。”
于是,下一次木枝又在短暂的的交手之后点向温仪君的颈间或是胸口,庭院中只回荡着温仪君一声又一声“再来”。
二是邝玉如今身体恢复,便不再需要温仪君从寺里给他带饭,温仪君自是乐见其成,此前她餐盒打包的饭量,总要换来些尼师们惊讶的眼光。
邝玉闲来便去山间摘些野果野菜,有事带着山下的吃食上来,偶尔还猎些野兔雉鸡,用带来的香料在溪边架着火烤熟。
夜晚的山野中,星空倒也有几分明亮,不至于让人在山中完全两眼一抹黑。
温仪君坐在一旁,看着火光伴随着肉食独有的香气在一闪一闪的跳动,也不禁咽了咽唾沫。
看火候差不多了,邝玉撕下一条兔腿递给温仪君,温仪君摇了摇头,嗔怪道:“你明知我不能吃这些的。”
“你只是来暂住清修,又不是真正削发为尼的尼姑。”说着又朝寺庙的方向扬了扬头,“现在都在尼寺外了。”
“这……”语气动摇。
“你家总不会真让你当尼姑了。”又何必自己束缚着自己。
温仪君不由发出苦笑:“我家……他们应当时不会让我回去了……”
邝玉皱眉,这官宦家族中的门门道道他也难以理解,“那你没想过自己离开吗?”
温仪君心念一动,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向远方。
她又何尝没想过离开,可她不知她还能去哪儿,从小到大她几乎都是待在温家内宅,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襄阳祖父家。
祖母倒是说等以后风言风语散去了,若有合适的时机会接她回家,可是“合适的时机”是多久呢?
而且……她真的还愿意回到那个家吗?
没来由的,温仪君突然也生出一股反叛的心,一把拿过邝玉手中的烤兔腿,直接咬了一大口,肥美多汁的兔肉塞满了整张嘴,好半天才嚼碎咽下,又继续一大口——她以前从未这样吃过肉,哪怕骨头也是剁成小块的,然后用筷子夹着,一点点斯文地咬下表面的肉来。
像是要用食物压制住心中那份迷茫,她一点也不敢让自己撕咬和吞咽的动作停止下来,一会儿一个兔腿就只剩下光骨头,才发现邝玉并未吃食,寂静的溪边早已只剩下干枝枯柴被火焚烧时不时响起的“噼里啪啦”,和她狼吞虎咽的声音。
温仪君有些窘迫地擦了下嘴,放下手,嘀咕道:“你看着我干什么?你说烤兔子吃,怎么就我一个人在这儿吃的起劲了。”
“你心情不好?”邝玉歪头想了想,还是直白地抛出疑问。
温仪君一愣,良久才道:“可能,是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是怎样的方向吧。”将目光散到山林的远方,一片漆黑中,看不到前路。
又问:“那你呢?你难道打算一辈子当……杀手吗?”
邝玉犹豫了一下,并不直接回答,“我有想做的事,但是我不确定能不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