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着和我自己一个人,这感觉能一样吗?”依赖着别人和全靠自己可是天差地别。
“是我的错。不过我在,不会让你摔着的。”邝玉知错地默默鼻尖,又道:“我看你刚才也驾驭地挺好的,而且现在到了平野上,比山林的路好走许多,你再试试?”
温仪君本能地就想拒绝,话到嘴边,刚才的紧张和害怕之余,随马一起跃动时的新奇趣意涌上了心间,她咽住了话,看到邝玉鼓励的眼神,心头又有些痒痒。
拉动着缰绳,小腿轻夹马腹,学着邝玉一声“驾”,藏雪再次即刻撒开腿飞奔出去。
温仪君身子往后半倒,饶是有心理准备,还是免不住被这猛地加速吓得不自觉惊叫一声。
但平地确实比山间陡峭的小路顺畅许多,待身形坐正,习惯了这种马奔跑起伏的节奏,感受到风扬起自己的发丝,马前行的方向皆由自己控制,飞快得像是没有任何能够拦住自己前行的脚步。
天地之大,任由自己一往无前。
温仪君心头尽是痛快的滋味,突然能理解,为何诗中总是能将“马蹄疾”与意气风发联系在一起了。不禁大声向远处的邝玉高呼着:“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吗!”
风为邝玉带来温仪君欢快的声音,他眼中也不自觉泛起温和的笑意,飞奔过去追赶温仪君。
*
匆匆几日,试完了武器,总有归去时。待回到霁云尼寺所在的白龙山,温仪君尚还感觉这几天过得像在做梦一样。
自己终于是手刃了仇人——虽然几乎全是邝玉帮忙做的,但是如今的寨主毛大当家确是亲手所杀。
而与他的死同样具有意义的是,她知道了,原来她真的可以做到靠自己保护自己,而不必一味等在呆呆等在原地求助。
有力量在自己手中的感觉,真好。
到半山时,邝玉说有事要一会儿再回来,温仪君先行一步独自上山,还绕了些路,走到寺庙后方——此前是向维那告了病假,现下也不敢从正门走,只能悄悄从小院的侧门进去。
温仪君刚打开侧门,本该是寂静无人的小院,却有人正听到点什么动静从屋中走出,竟是一个穿着常服、头梳双髻的陌生女子!
这般打扮绝不是尼师,但也不是她所认识的温宅中人。
温仪君愣住,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儿。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和院内环境,确实无误,正要发问,就听女子欣喜道:“温娘子,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郎君可是等你好久了!”
温仪君错愕:“你家郎君?”
“奴是方实甫方郎君家的婢女!”女子屈膝行礼。
方实甫?他怎会知道自己在这儿?
这下,温仪君脑子更乱了,自己不过离开不到十日,事情怎么发展到了她完全看不懂的地步?
又听女子语气带着急切:“我这就去将消息告知郎君!”
话说完,婢女就直接离去。她去得匆匆,温仪君还脑子一团糟地呆愣在原地,都没来得及问个来龙去脉,只得抱着满心的疑惑去前院寻了维那。
在院中见到其他人时,温仪君便算着尼寺中几个主事的怕是都知道自己偷偷溜出去了,意料之内的挨了维那好一顿说,她也顺道从话中理清了事情经过。
原来是自己告了一旬的病假,医尼慈问担心自己久病不愈,来院中想要替自己把把脉看下病症,谁知敲门却一直无人应,找了人来一起破门而入,才发现院中无人。慈问担心自己是出了什么意外,将情况报给了维那,正好那几日有比丘尼要下山采买,就令她去温宅将情况告知了温家。
等维那终于训够了话,温仪君抓住机会问道:“为何向温家报的信,来的却是方家人?”
维那没好气,但也不隐瞒,如实告知了:“这个我就不知了,那日同采买的人一起回来的便是方施主和他的婢女,在院中和山间寻了许久,见确实未能找到你,便留了那婢女在你院中,等着寺庙这边有无新的消息。”
温仪君正一头雾水之际,又听维那严厉道:“我知你是官家女,只是在这儿暂住清修,寻常的规矩束不住你。可你若是不愿呆着山中,那我们也不强留你!”
温仪君连忙道歉,语气真切:“此事是我不考虑周了,是有一些私事要办,想着图个方便,就直接称了病,让大家担心了。撒谎称病确实不该,按寺规如何,我自是甘愿受罚的,还望维那莫怪!”
维那见温仪君态度还算诚恳,面色刚稍作缓和,就听远远传来一道带着不满的男子音色:“谁准你罚我仪君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