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从山野的小路绕行,天色暗下来时,两人已经到了福昌县境内。
因为未进城,乡间难以寻到客栈,温仪君本已又做好了在废弃草房或者寺庙呆一晚上的准备,却不想在途经一片田野时,看到旁边正有一户人家,邝玉寻了处林子将马停下栓好。
跟着邝玉下马,一整日的长时间颠簸让温仪君有些支撑不住,落地时险些没站稳。邝玉一把抓住她的手,见她抬头粲然一笑,又烫手般地急忙把人甩开,还是温仪君扶住一旁的马才站稳。
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温仪君在心里嗔骂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问道:“我们是要去借宿吗?”
邝玉点头,动身前行。
跟在邝玉身后,温仪君语气有些新奇:“我还以为你会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一晚。”
又忍不住打趣:“你这浑身冷冰冰的样子去借宿,人家见了怕是都得躲你十丈远呢。”
“你若是在这里又病了,可没地方给你找大夫。”邝玉语气平淡,温仪君却听出了一股无奈的意味。
原来是为了自己,那勉为其难可以收回前面他不懂怜香惜玉的话……嗯,还是只收回一点点好了。
温仪君眼中不自觉浮现一抹笑意,不再说话,快步跟上去,与邝玉并肩而行。
行至农户门前,邝玉看向温仪君,又朝屋舍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是让温仪君去借宿。
温仪君不免有些失望,她还想看看他这金口难开的模样,该怎么去低声下气找人帮忙呢。
敲了门,屋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伯,温仪君说明了来意,老伯同意了借宿。又见邝玉扔了一小块银子过来,温仪君懂了他的意思,接住递给老伯,“这就当我们一点心意,给您添麻烦了。”
见了银子,老伯态度更加热情,听闻两人还未用晚膳,又热了饭菜过来。
饭后,温仪君问到房间,却听老伯说:“除了老头子我的房间,就剩一间客房了。还不知你们二位是什么关系,方不方便。若是不方便,郎君和我同住也是可以的。”
温仪君闻言,有些犹豫,正想答兄妹,也不知邝玉愿不愿意和老伯共住一间,就听邝玉接过话:“方便。”
温仪君惊讶地回过头,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邝玉答都答了,又一路吃住全是他的开销,也不好驳了他的话,还是咬着唇默认下来。
两人进到老伯安排的房间,待老伯离开,温仪君才有些气恼地问:“为什么要说方便呀?”
邝玉睇了她一眼,“不想和他一间。”
温仪君立马涨红了脸,神情羞恼,知她误会了,邝玉又皱眉补上一句:“也不是想和你一间。”
“睡哪儿对我来说没区别,找棵树搭着树枝也一样。”借宿本就是因为温仪君,拒绝和老伯同住只是单纯不喜欢和陌生人同眠而已。
温仪君面颊的红意这才稍稍褪去。心中又生迟疑,这样不太好吧?
双手指尖无意识勾缠,假装不在意缓缓道:“其实,同住也不是不行……在地上铺了被褥,我睡地上也是可以的。”毕竟在前日在破庙里,两人也已经勉强算是同住一间房了。
又忍住羞涩解释:“你说我若是病了,这里没地方找大夫。那若是你病了,难道还要我一个弱女子拖着你走吗?”
最后,在温仪君的坚持下,两人终于还是共住一屋,只是睡地上的是邝玉。
许是山间农舍的床榻太硬,被褥用料也破旧,温仪君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一转过身,便见地上安静躺着的邝玉。
她的视线跟随窗外溜进来的月光一路从他眉骨、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颚一路描绘过去。此前每次看向邝玉,总是先被他冰冷冷的眼神吓退,如今闭上眼睛,才发现他长得竟也有几分姿色——即使是她每日对镜见惯了美人,依然会这么觉得。
视线一路走到喉结,突然被一道有些喑哑的男声惊到:“睡觉。”
他还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