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秋此时正好从楼上走下来,他见这阵仗就皱起了眉头,“你们是何人?”
那年轻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傲然道,“在下江州罗氏,邀公子过府一叙。”不是说是个白衣俊俏男子吗?但这人相貌确是不错。想到他刚刚是从楼下下来,说不定是换了衣裳,便不作他想。
客栈内本来还在看热闹的人群听到江州罗氏,有些立刻回了房间,有些则放下饭钱溜出了客栈,生怕淌了这浑水。一时间竟只剩下虞昭昭三人还猫在角落。
“我与阁下素不相识,有什么事便直说吧。”瞥见躲在角落里和温淮挤眉弄眼的虞昭昭,他隐约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邀请公子到罗府做客,请吧。”他做了个手势,身后的人墙便让出一条道来。
沈亦秋今日本就有一股无名火,江州罗氏他是知道的,不过是小地方的豪绅罢了,竟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什么东西!
他对着不远处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沈家的护卫们立刻提刀挡在沈亦秋面前,为首之人一声大喝,“大胆!我家公子乃是江南沈家的少主。”
那姓罗的男子一下子懵了,“江南沈家?那个沈家?”
“江南只有一个沈家。”护卫此刻的傲气比他之前更甚。
那罗姓男子脑门上开始冒出汗来,“误会误会,误会一场!是我们认错人了,还请沈公子莫怪罪。”说着便对着沈亦秋一遍遍作揖。
沈亦秋冷冷看了他一眼,“滚。”
那年轻男子生怕他反悔,立刻带着人跑了。
沈亦秋在大堂的桌边坐下,对角落的虞昭昭抬了抬下巴,“说说吧,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我们去买东西时遇见个姓罗的女子,她可能是看上我表哥了。”虞昭昭随口解释。
沈亦秋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裴公子知晓自己的相貌会带来麻烦,就该日日带好帷帽才是。”
温淮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虞昭昭却先变了脸色,“沈公子,我表哥长得好看是他爹娘赋予他的优势,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就算退一万步讲,今日之事也该怪见色起意,以势压人的罗家,怎么算都不该是我表哥的错。他什么错也没有!”
“谁叫你有这样一张脸呢?”
“怪就怪你长得太好看。”
“你这样的长相,天生就该是伺候人的。”
……
小时候遇到的每一个恶人,都曾说过相似的话,一度连他都憎恨过自己的容貌,如今少女又甜又脆的声音像一道光,驱散了那些根植在心底的黑暗。是世间恶人的错,他什么错都没有!
沈亦秋被怼得脸色铁青,又反驳不了,一气之下拂袖回了房间。
虞昭昭懒得管他,招呼楚青一起上楼换新衣裳,
她没有回头,所以不曾看到,温淮此刻的眼眸中,像淌着星河。
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甘棠湖畔千盏明瓦灯将暮色烫出粼粼金边。十二丈高的鳌山灯下,李潇潇正踮脚去够竹枝上悬的灯谜笺,却见一个扇柄挑下了那笺递到了她面前,她"呀"了一声,原是沈亦秋用未受伤的右手帮她取了下来。
“那个灯好漂亮!”虞昭昭拽起温淮的袖口就往桥头跑,卖灯老妪捧出盏鎏金滚边的玉兔灯,兔眼嵌着的红宝石正映着虞昭昭发间的东珠。
温淮看见小姑娘双眼亮晶晶地盯着那灯,自然地掏出银子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