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葬——外——面?”
虞秀和把灯凑近地面,眼睛眯成缝仔细辨认,笔画歪斜却用力,抓得木地板留下深痕。
“咚!咚!咚!”
写完,怪物就不停冲他三人磕头,砸得卫昭发昏。
“这……”虞秀和正犯难,卫昭当机立断劈晕了它。
“江恕之,你能过来看看么?我觉得它不是魔族。”
卫昭把它翻过来,平放在地。
江恕之也罕见地没有露出嫌弃之色,浑不在意拖地的衣袍,两指搭上它手腕,又翻看它的脖颈眼珠。
“这分明是个人,鱼头是人为缝上去的,身上长鳞片是中了奇毒,声带也被割断了。”江恕之收回手,眉头微拧,“毒素深入肺腑已有三四十年,解是不可能解了。”
伤口瘢痕丛生,缝线粘连,皮肉翻起。江恕之眉眼闪闪,不忍之色溢于言表。
“按理说,中此毒者,三五月便会理智全失,他坚持这许久,到头来却为求死。”江恕之没有再说下去,轻轻叹了口气。
正说着,那人醒了,似乎觉察到什么,它发出凄厉哀嚎。
“啊——啊——”死珠样的眼睛里,连串的泪水滚落,糊满他的脸。
卫昭拉住他的手——已经不能称之为手,冰凉黏腻,硬如刀剑。
“站起来。”她牵起那人,取出剑,一下穿透他的心脏。
以拥抱的姿势。
血液顺着身体流下,他躺在血水里闭上眼睛。
“昭姐姐,他在说谢谢你。”虞秀和轻搭上卫昭的肩。
卫昭微微闭上眼又睁开,看向白净的手。
分明已经染上了擦不掉的血。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偏偏是为了解救他。
“阿和,你有挖坑用的东西吗?”卫昭轻轻掐断那朵莲花,连带鱼骨放在那人身上,“咱们把他们搬出去葬在树下吧,想来这寺庙于他们或许是牢笼。”
卫昭拿过工具,在桃林里吭哧吭哧动作起来,一声不吭。
热汗滚落,秋风吹得浑身颤栗,不免心生萧瑟。
卫昭在坑底三面铺上木板,跟虞秀和把他们放在坑里。
盖上最后一层土,卫昭拍了拍,心下惘然,起身之际,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昭姐姐!”
“江公子!”
最后的画面,是张开臂扑过来的虞秀和,以及同样轰然坠地的江恕之。
卫昭好像在做梦。
又好像不是。
山腰一间模模糊糊的小佛寺。寺边一眼清泉卫昭却看得分明,咕嘟嘟冒泡,流成溪水奔向山下。
斗转星移,星移斗转,佛寺越来越大,不知何时添了红墙,又不知何时,某位僧人捞起一尾青鲤,大殿前多了一方水缸。
她浮在云端,看着眼前褪去迷雾金碧辉煌的寺庙,好半天才意识到,这是曾经的普善寺,与而今可谓天差地别。
几个棉衣僧人抱着扫帚除雪,清出通往大殿的路。一名小僧在路边梨树磕了下扫帚,树上积雪簌簌而落,露出底下蜷缩的绿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