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事情的发展方向与设想的结果背道而驰,长江激增的水量让彭湖水位再次升高,湖水如同失去桎梏的猛兽,张牙舞爪地突破堤坝,冲毁附近的农田。
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张挽得到消息时整个人懵在原地,身体似被落石狠狠砸中,动弹不得。
“怎么会这样?这几日寻阳未曾下雨。”陈胤猛地起身,宽大的衣袖不小心扫过杨木制四方桌,茶盏滚落碎了一地。
张挽被清脆的碎裂声惊醒,第一个涌入脑海中的念头就是固堤的劳工可有出事?
她提起长袍冲了出去,边跑边祈祷。
彭湖边,湖水已经退去,众人站在湖边的山坡上,心有余悸。
开工前,张挽就曾多次交代,来得及跑的跑去山坡高处,来不及跑的就先跑去放置木筏处,若能紧紧抓住,定能活命。
湖水涌出时,众人记起这些话,按照他的方法死死抱住木筏,侥幸活了下来。
张挽赶到时,见他们虽有受伤,但性命无虞,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赵广智,你先安排受伤的百姓就医。”
赵广智也气喘吁吁地赶来,“好。”
他命人将受伤的百姓带去医馆,却见剩下的人皆神色恹恹,仿佛血液中的精气已被大水冲走,心中升起一阵不安。
“今日事发突然,好在大家性命无忧,真乃不幸中的万幸,各位辛苦,不如今日停工一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日继续……”
赵广智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还继续什么?这江水随时都会冲破堤坝,这不是让人白白送命?”
一旁精瘦男子扔掉工具,“是啊,谁能保证下次还能如此好运?”
赵广智着急起来,“这怎么能半途而废?”
“这兴修水利本就是官府的事情,大家还有妻儿高堂,恕草民盖不奉陪。”
此话一出,百姓们皆小声附和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竟渐渐带有怨气。
赵广智还想说什么,却被张挽拦到身后,她安抚道,“大家先回家吧,此事以后再议。”
接连两天,堤坝无人上工。
赵广智急得在县衙团团打转。
先不说劳工罢工的事情,就拿此次大水来说,洪流不仅冲毁了田庄,备在城外的赈灾粮也损失大半。
“大人,这可怎么办才好?”赵广智着急上火,声音有些嘶哑。
即使百姓愿意继续筑堤,剩下的粮食也撑不了许久了。
张挽凝眉,原本她跟陈叔陵商量,由他偷偷出城采购一些粮食,以备水灾后用来平衡粮价,如今怕是要动用这部分物资了。
她叫停不住踱步的赵广智,嘱咐道,“当务之急,你先去劝说百姓上工,至于粮食的事,王爷回来自有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