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东西很少,只一些铜币,和脖颈间那枚小巧精致的琳琅金锁。
老仵作捋着他花白的胡须,严谨认真,向镇北王尽数报明。
“这小公子身上并无外伤,因中毒草而亡,身亡时辰大概昨夜亥时,掌心根部,掌腕处擦伤明显,膝盖淤青,衣料下摆处磨损,此痕迹不像是拖拽。”
“这毒草雅名驾鹤西去,无色无味,常生于北方雪山,在邺京甚是少见,老夫仅年少时跟着师傅见过一次……”
顾子渊抬眼瞥给身边随侍个眼色,他便自觉领命,派出人手,暗查京中各个医馆药铺。
随后顾子渊斜眼扫过南府院众人,在苏宁安处多停留一瞬,后逃避似的转向季澜清。
“所失书册名为《神农百草经》,共三十八页,去吧。”随后自顾自离开,没有任何解释。
南府院六人面面相觑,得了‘该回哪去回哪去’的令,一个个被衙役丢出门。
此时将近寅时,天色朦胧,尘世俱寂。
几人满身疲惫,晃晃悠悠,勾肩搭背,穿过重重街巷,终是看见了北城民巷,临近家门口,胜利在望。
黑夜将去,黎明前夕,民巷寂静,这个时辰猫都睡下了,却有几户阁楼通明。
黎云意打眼一瞄,是巷子口那几家早点铺子。
“这么早啊……”
她今夜过得迷糊,心中感慨,赚得真是辛苦钱。
黎云意熬了个大夜,第一反应便是冲着店铺而去,先吃早饭再补觉。
被宋迟雨扯着衣袖拉回来。
铺子大门紧闭,尚未开张。
这回算是得了镇北王之命,南府院六人于翌日上午,大摇大摆绕去北府院正门,堂堂正正履行搜查之责。
进院后直奔郑卓言的房间。
院子里干净整洁,并无异样,但屋门却用铜锁锁住。
路平昭蹲在门前,手持铁条捅咕半天,终是没忍住:“这锁也太难开了……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渐渐他耐心耗尽,干脆一脚利落踹上去。
门开了,门框也开了。
路平昭装作不心虚,扶着虚晃的门板,将之抬至一边。
邱时序站在门边扫视一圈,跨进门槛。
屋内同外头的院子一样,一尘不染,房内物品摆放归置井井有条。
黎云意注意到屋内到桌案与椅凳与寻常不同,郑卓言为其重新漆了色,那颜色与他床幔呼应,如他本人笑起来一般,看着温馨极了。
唯有一个物件与这环境格格不入,是床底陈旧生锈的炭盆。
炭盆小又轻,黎云意将它拉出毫不费力。
炭盆底薄薄一层炭灰,上面盖着未烧毁的信纸一角。
黎云意小心翼翼将这一角上的灰烬抖落干净,上面的图案看着奇怪又眼熟。
横竖撇捺排列整齐,方正但并不简洁,辨认半天,认不出是什么字,但也不像画符。
季澜清抻着脑袋凑了过来,将信纸接过,举起来对着窗,信纸半透着光,只能看出书写之人下笔遒劲有力。
邱时序也凑了过来,几人翻来覆去仔细甄别。
证明了这纸就是民间极常见的纸,墨也是毫无特色的普通墨汁……
“烧掉的部分会是什么?”季澜清毫不讲究,探手进炭盆轻轻扒拉,目之所及尽是焦黑,再无幸免于难的部分。
并无头绪,于是极仔细收好这一角信纸,几人将郑卓言的房间边边角角搜个遍,再将繁乱的书籍衣物一一摆回原位,似乎保留着郑卓言最后的体面。
如果忽略翻找过程中碎碎念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