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变故又生。
摸出钱袋的一瞬间,他的动作就顿住了。
——钱袋的颜色还是之前的黑色,但布料手感不对,掂着的重量也不对。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轻轻解开束着口的抽绳,两根手指撑开口袋。
黑色的小布袋里哪还有灵石和金银,只有不规则的石头静静躺在其中。
谢濯玉眉眼间重新染上霜色,一瞬间就想明白了。
——是那个脏兮兮的小鬼头干的!除了面前这个老妪,便只有他跟自己有接触。
想来是方才撞上的一瞬间动的手脚。
他居然被一个凡人小孩换了钱袋,纵是因为当时注意力在摔倒的老妪身上也显得荒谬。
谢濯玉攥紧了钱袋的口子,再望一眼还在嚎啕的老妪,少有地感到些许无措。
这城有禁空禁制,虽然拦不住他,但若他此刻御剑离开,那就太显眼了,只怕会引来方才那路人口中的巡城司。
谢濯玉不怕任何人,却不想惹麻烦。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僵硬焦灼,谢濯玉终于有了动作。
他垂着眼,抬手利索地摘下了头上的白玉发冠,摘冠的时候还不小心勾到了束马尾的发带。
藏青色的发带在空中打了个旋,被他捞到了掌心,没落到地上沾上尘土。乌黑顺滑的头发散了开来,如瀑一般披在身后,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柔和光晕,让人想到了价值万金的锦缎。
老妪在他摘白玉冠时就已经不再哭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的白玉冠,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与渴望。
方才指着谢濯玉的手也已经不抖了,迫不及待地伸向了那一看就价值连城的白玉冠。
——她那丢了的传家玉的价值连这白玉冠的一块边角料都赶不上!
「诶,慢着!」
一个带着些许笑意的清脆少年音突然响了起来,音源的方向听着是街边的一个酒楼。
声音响起的同时,老妪那枯瘦如柴的手像是被打了一下,又缩了回去,捂着手背一脸惊魂未定。
谢濯玉循声望去,恰好看见一个人撑在窗沿上翻身跃出。
黑色的身影像一只黑鸦,被风吹起的袖是黑云。
他从三楼高的茶楼上跃出,未等一众人叹声就已经稳稳地落在人群外。
围在一起的人群自动分向两边让出一条路,一个黑衣少年气定神闲地向他走来。
一袭宽袖锦衣的少年人身形高大,五官生得俊朗,笑容灿烂得像曜日一般晃人眼。
谢濯玉只看了他两眼就收回了视线,心中无端生起几分熟悉之感,掌心也有点痒痒的,像是有人的指尖碰了上来轻轻写字。
而当那人在他身侧站定的时候,他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老妪脸色一变,瘪了瘪嘴又扯着嗓子哭嚎:「我这老太婆命真苦啊——儿子死得早,媳妇改嫁,我一个人拉扯孙子……」